《平凡的世界》写的是中国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农民生活,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中国正处于转型期,农村和城市的差异很大,都处于改革期,在《平凡的世界》中讲述了几对年轻人的爱情故事,包括孙少平和田晓霞,孙少平和郝红梅,孙少安和田润叶,孙少安和贺秀莲,金波和他的藏族姑娘等等,这些短暂而甜蜜的爱情故事都有个共同点甜蜜而悲伤,而最终无一不是以悲剧结尾。在本文中,我将从以下几个方面来分析其悲剧背后的必然性:
第一是世俗观念
自古以来婚姻嫁娶就有门当户对之说,在七八十年代的中国农村,这样的门第观念根深蒂固,首先是孙少平和郝红梅之间朦胧而青涩的爱恋,那是敏感的心的碰撞,经由两块同样羞涩的非洲馍馍拉近了两颗年轻滚烫的心,在少平还沉浸在这隐秘的甜蜜中没回过神来的时候,郝红梅突然的冷漠让他变得更为谨慎敏感,郝红梅家是地主成分,孙少平家中也是农民,为了攀高枝,解救家庭的困境,这个有一定知识水平的女青年断不会把目标放在少平身上,而是干部子弟顾养民身上,这段还未开始就早早结束的情窦初开,是少平身上的第一个爱情的悲剧,而后发生在他和田晓霞之间,他和田晓霞在县城重逢,让埋在他们心底的爱情的种子又悄悄萌芽,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一起看书一起讨论,一起在精神的世界里徜徉,他们在精神上无比的契合,慢慢的,他们对彼此的感觉都越发的炙热,少平和晓霞都不是有门第之见得狭隘的人,他们不卑不亢,互相爱慕,看起来他们是最登对的一对,尽管在晓霞成为省报记者之后,而少平还是个煤黑子,他们之间的差距更大了,但是他们依旧互相依恋,要不是一场洪水和一个落水的孩子,他们之间甚至会一直这么美好下去。可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哪怕没有这场洪水,他们就能在一起吗,我看未必,当时少平是个挖煤工人,是个农村户籍,尽管他有抱负有才华,但是他永远没办法在城市卖才过活,退而言之,田晓霞的父母又有可能答应这桩婚事吗,少平虽然和晓霞相知,但是他内心依旧是极度脆弱敏感的,在出现了高朗这样一位潜在情敌之后,他怀疑,他动摇,他自卑,他们之间永远隔着一些无形的阻碍,作者只能让他们天人永隔,来成就这悲剧的崇高美。还有,润生和郝红梅,旧时的同学,在一次偶然中重逢,郝红梅是经历过爱情和婚姻的单亲母亲,是个带着孩子的寡妇,而润生是个在城市工作的有为青年,显然,他们并不门当户对,并不“合适”,在当时的大背景下,他们之间的结合,无疑是个悲剧,郝红梅独自生活在村里被人觊觎,润生和家里决裂,险些要了半条命,最终他们虽然还是走在了一起,却是步履维艰,不被家人祝福,也过的很艰难,支离破碎。
第二是城市和农村的差距
在七八十年代的中国,正是处于买米要粮票,买肉要肉票的年代,城市和农村是天壤之别,人人都想吃皇粮,有个铁饭碗,城市里人要和农村人结婚是很困难的,少安和润叶是青梅竹马,少安家境困难,十三岁就辍学帮家里料理家事,扛起整个家庭的重担,他不比任何一个干部子弟差,但是他不得不对他的家人负责,他和润叶之间的感情是克制隐忍的,要不是李向前的介入,还不知道他们会平静到几时呢,或许是少安结婚的时候,在面对李向前的追求时,润叶开始向少安表明心迹,少安以沉默代替拒绝,他娶不起她,他需要的是一个不需要一分钱聘礼的,能帮他一起撑起那个烂包了的家的女人,我们也可以试想一下,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又会怎样呢,是少安去城里还是润叶回农村呢,显然,少安不可能去城里,他把撑起这个家让家人过得更好作为自己的信念,他把这个放在第一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整个家,包括娶媳妇,润叶也不可能来农村,如若他们结合,他们的婚姻恐怕也是甜蜜的黄连吧。同样少平和晓霞也是如此,尽管少平得以在城里揽工,但是,在本质上他还是一个农村人,他永远没办法堂堂正正的作为城市人靠才华吃饭,他有才华,却只能卖力气。在这道鸿沟面前他们的悲剧也是必然的,哪怕没有那场天灾,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第三是思想观念的局限性
我们首先来看在故事看起来算是幸福的少安和秀莲,少安是个很有抱负很有能力的农村青年,在和润叶的爱情悲剧之后,他娶了不要聘礼的秀莲,之后他们的日子虽然清贫却也过的有滋有味,在公社时代结束后,他们还成为双水村一等一的任务,他去拉砖办砖厂,很有魄力很果敢,他们的日子也过的越来越红火,子女双全,可是,不幸还是降临在这对可怜的人儿的身上,秀莲得了癌症,还是酿成了爱情的悲剧,在那个时候,少安虽然赚了不少钱,可是他们的生活质量并没有真正提高,只是所谓的声望提高了,秀莲却是一天比一天辛苦,有钱却不得闲,少安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赚钱上面,他有些迷失了,他确实赚了不少钱,可是他忘了当初赚钱的目的,只不过是让家里人过得更好,扬眉吐气而已,最终他亲爱的妻子却为钱所累,作者没有告诉我们后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少安最风光的时候,扔下一颗惊雷,任由读者去想象,淡淡的一句转折,将文中爱情的悲剧美推到了高潮。
“路遥的小说里,在强烈的时代气息和历史变革的激流中,在那些背负着沉重的生活并创造新生活的普通人身上,蕴含着沉郁的悲剧色调。
”这些平凡的人,在历史变革的大潮中,都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爱情只是他们悲剧的一个方面。生活是残酷的,而卑微现实中的爱情,总是留下很长很长的遗憾。他们在和冥冥中的宿命作斗争的时候,命运的手已经把他们的未来指向了一个固定的方向。从孙少安孙少平兄弟身上,我们很清晰地看到了两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子弟,在努力摆脱悲剧宿命的奋斗路途上所作的努力和挣扎。他们的爱情,都在残酷的现实中化成了泡影。再刻骨铭心的爱情,在平凡生活的油盐酱醋中,都会转变成一种人生的轨迹,沉沦也好,悲哀也好,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在《平凡的世界》中,路遥寄予了他的“乌托邦”理想,他亲手营造起一份份纯美的爱情,末了总要在现实的苦难中一一让它们化为泡影。在悲剧的惆怅中弥漫的,是我们对平凡人生命的卑微的感叹。爱情不能脱离生活而存在,而一个连生活都无法把握的人的爱情,只能是以悲剧为终点。平凡世界的爱情,虽然有平平淡淡的真,有轰轰烈烈的痴,有超越世俗的崇高,但是一切都如沈从文说的那样: 美丽的总留下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