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
——雪穗
“我的人生就像在白夜里走路。”
——亮司
纵观日本影视及其他艺术作品,最引人诟病又最吸引人之处便是当中透露出来的压抑、阴郁、孤独等气息。而《白夜行》把这些体现得淋漓尽致,以至于看完后久久不能出来。
毁掉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拿掉它的灵魂
这是推理小说,又是人性揭露的最残忍之作。故事由老男人对11岁小女孩的变态行为开始。女孩妈妈为生活所迫,将女儿卖给中年男人,一次次任其凌辱。小男孩目睹其中的一幕,愤怒、震惊使其举起了裁剪与女孩手牵手的美好憧憬图的剪刀——弑父发生了!自此,女孩开始走向捡拾自尊、拼凑灵魂之路,男孩走向了赎罪之路——替父替己。为了给女孩搭建正常的人生,他躲在黑夜里,犯尽一切罪恶,直至最后一刻。女孩在虚拟的完整人生里活成了没有灵魂的影子。
早在被娈童癖猥亵那一刻,女孩雪穗便对人性彻底绝望,因为这是她的亲妈亲自为其安排,而且对象不止一个。那么小小的一个女孩,在残忍的摧残里该有多么无助与恐惧!她的世界从此没有白天,她的灵魂从此再无栖息之地。
男孩与女孩时不时相会于图书馆,两人同读《飘》,同剪纸,本可以安住灵魂,正常生长,可人性的恶粉碎了一切。男孩父亲在母亲面前性无能,于是去找女童。母亲与家里的雇佣男长期有染。这样的生存环境让他更为珍惜与女孩的相处。然而更大的罪恶在他面前裸露——他从此也灵魂也无所栖息,飘荡于黑暗中,孤独至死。
没有交集的人生,却又共生纠缠
枪虾会挖洞,住在洞里。可有个家伙却要去住在它的洞里,那就是虾虎鱼。不过虾虎鱼也不白住,它会在洞口巡视,要是有外敌靠近,就摆动尾鳍通知洞里的枪虾。它们合作无间,这好像叫互利共生。
女孩终于结束变态的摧残,开始用她的本能和智慧修复身心;男孩为了弥补父亲犯下的罪行,开始不惜一切帮助女孩走向“成功”,其实何尝不是为他自己。他从此没有身份,没有将来,活成了女孩的影子。两人在现实世界里互不认识,互不见面,但两人又彼此需要,纠缠共生,如同枪虾与虾虎鱼。女孩在现世的光明里挣扎,男孩在无边的黑暗里苟且。被抽去灵魂的两具躯壳只想掩盖过往,维持表面的完整。可人性的恶已让他们无法回头。女孩无视母亲的煤气中毒——间接杀害母亲;通过与亮司配合,“强暴”散播她谣言的女生;为获得朋友的依赖,他们以同样的手法让最好的朋友从此低在尘埃里;为亮司的“成功”,女孩设计与别人结婚,又离婚;为守住秘密,他们一再杀人。最后,秘密被一一揭开,他跳楼承担了所有罪恶,她沿扶梯上楼,“她的背影犹如白色的影子”——她好不容易拼凑的人生再一次彻底坍塌,连空心人都不再是,只是无色透明的影子。
日本文化催生的罪恶之花
弑父弑母,似乎是伦理世界里不可碰触的底线,可在日本的文学作品里却屡屡出现。到底是什么造成的?单纯的仇恨造就的吗?不见得,绝望似乎更准确。绝望比仇恨更深不见底,毁灭一切的动力更强烈。早在弑父之前,亮司其实在龌龊不堪的生活环境里污染了很久,无法外诉的家庭关系已经让他失望透顶。之后目睹父亲的兽行,他的失望转成绝望,在绝望中举起了刺向父亲的剪刀。另一方面毋庸多言,雪穗的绝望感比亮司更甚。
日本人的绝望感由来已久,岛国式的生存地域,有限的资源,战争因素,都是其原因。根深蒂固的国民特性必然以这样那样的形式反映出来,《白夜行》便是其中的一种。
如果说亮司和雪穗是罪恶之花,那也是日本文化催生的荼毒之花。
黑夜里的丝丝光明够彼此取暖吗?
无论两人犯下多大的罪行,无论两人与年龄不符合的周密杀人设计多么让人不寒而栗,我还是如此希望他俩能在黑暗里互相取暖!他们纠缠的合体生存即便不能永生,也希望能给彼此一些亮色,不至在冰冷中孤独走完短暂的一生。
细细想来,他俩的“白夜行”里还是有一些想呵护的细节的。笔者着墨不多,却足够让我展开想像:
图书馆里的会面……。
共读一本《飘》——斯嘉丽带给他们的希望也许比身边的所有人都要多……。
亮司男孩女孩手牵手的剪纸……。
店名是两人名字首字母的组合……。
黑夜里不同方向的凝望……。
……
你走了,我的灵魂也走了,我成了白色的影子。
但愿他们的灵魂能在另一个世界里互相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