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死了,手表上的时间指向十一点五十分,还有十分钟我就将离开这个世界。
我没有病,也没有要轻生的念头,但我知道我活不了了,在生命仅剩的十分钟里,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不过刚迈入十一月,身在北方的我,就已经见到皑皑白雪。我在寒风中,只穿着一条单薄的没膝长裙,哆嗦着的手拨通苏阳的电话,可毫无悬念的,那一头仍然是冷冷的忙音。我本不冷,只是心寒。
苏阳是我第一个男人,也将是最后一个男人。初见时,如冬日里的暖阳,照在我的心头,他总喜欢用他的一双大手将我的脸捧起,落入深深一吻,我也总爱像个小猫,粘在他的怀里,一刻也不想离开。但我知道,他终究是要离开的。
知道他的秘密,是在一次偷偷接起他的手机,本想恶作剧一番,却听见电话另一头温柔懦弱的女声,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他的老婆。那天,他抱着我,给我讲了一整晚的故事。他们是如何相恋,他又是如何厌倦了没有激情的婚姻生活。
到头来,他们五年的婚姻,却抵不过我一次的勾引。
“我是不会离婚的。”这是苏阳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发生在我和他东窗事发之后。
原来我只是他平淡婚姻中的一次刺激冒险,在游玩结束后,他仍旧会回到她的身边,因为不管外面的世界多少令他流连忘返,他都知道家在哪里。
可我还是像个任性的孩子,纠缠着他不放,上演着一出出电视剧都演够的狗血戏码,直到他终于不接我的电话。
但是他没有想到,我是那么爱他,胜过一切。于是我将我们一切肮脏的往事一一暴露在他妻子的面前,他的妻子因为接受不了这个刺激,在我的面前晕厥过去,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的妻子已经怀了他的骨肉,可那一次,我却杀了他们的孩子。
我是罪人,从一个受害者到施暴者,没有一处值得原谅。我本决心离开这座城市,可奈何她不放过我,她要为她的孩子,她的婚姻报仇。
时间只剩下六分钟,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我打开手机,拨通苏阳妻子的电话,在几声过后,对方终于接了起来。
“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但你知道这样做你有多蠢吗?”我握着手机的手在颤抖,我不知道能不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长长的沉默,那一头终于说话了,声音憔悴却又愤怒:“可是我恨你呀——”
我久久站在原地,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是逃,还是接受命运的主宰?
雪花一片一片飘下来,落在我的发间,也曾想过要与一个人漫步走在雪地,让白白的雪花飘落在我们的头上,这样的两个人就可以一起到白头了。
而如今,陪我看雪的人已经不在,我的生命也即将终结。
不,不能就这样认输,不能就这样带着满身的罪孽离开。
时间还有两分钟,漫漫雪地里,一辆鲜红的小轿车正飞快地驶来,它不留余地的飞驰着,它认准了目标,那就是我……
我拼命地跑着,那车也在急转弯后向我开来。
不可以!
路的尽头是悬崖峭壁,那是我和苏阳曾拥抱在一起等待日出的地方,那天初升的阳光刚好洒落在我们的肩头,靠着这个男人,我以为那就是地老天荒。
如果你没有结婚那该多好,如果你只属于我,那该多好啊……
可惜这世界没有后悔,也没有如果,生命若重来一次,我知道我的宿命也是逃不掉的。只是,反正都是个死,何必再拖一人下水呢?她是玉石俱焚,可我是死有余辜啊……
她的车在疯狂地开向我,每一步都要将我置之死地,可她不知道,我死了,她也难逃惩戒,只因一时的冲动,酿下一生的大错,我是错了,可她又何错之有呢?
于是,在我死后的第七天,我向地狱使者求得一张重回人间的通行证,只为扭转最后的宿命,我不为求生,只为赎罪。
转身一跃,我跳入那万丈深渊,落下的一瞬间,我见到从车里下来的人,那是一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我曾经想要白头,携手走完一生的男人——苏阳。
我见到苏阳惊恐地站在崖边,伸着手,想要拉住我,最后还是将手收回。
上一次死的时候,我被轿车撞得奄奄一息,闭眼前的一刻,只认出他妻子的车牌号,却没想到坐在车上的人,原来是他。
要将我置之死地的人,是他。
我很傻,可也已经来不及,只盼着来世,让我遇上一个只属于我的爱人,我会为他披上白纱,走完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