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六月的日头似乎总是爬的匆忙,才吃完早饭,外头就明晃晃的看的人眼晕。她戴上草帽,提上一壶茶水,快步地向田里走去。抢收抢种,头季水稻已收入仓中,二季必须赶早插下去,误不得一刻农时。
她机械似的快速地插着秧苗,左手分股,右手栽插,绿绿的秧苗在新翻的烂泥中摇曳多姿,像小婴儿努力地吸取着妈妈甜美的乳汁。偶尔她也会直起一直躬着的腰,让酸痛暂时的减轻一点点,但也只是几秒钟而己,偌大的水田,她一个人得好几天才能插完的。庄稼是最实诚的,早几天晚几天差别很大的。
田岸上公公颤颤抖抖地挑着满担秧苗,把它们匀均地撒在空空的田里,为她源源不断地提供可插的秧苗。她抬头向家的路望了一眼,他还没来,她又躬下身子插了起来,苦笑了一下,还是高看他了,以为他会变,会变得和村里其他男人一样勤劳顾家,疼惜女人,终究是奢望而己。
他不爱她,她一直知道的,从结婚第一天她就知道。她一个人站在陌生人群中,旁边的人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慌张匆忙。她站的腿都酸了,他被众人推出来拜堂,而且他是站着的,眉清目秀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可是她却爱上了他,从他们相亲的第一眼她就想嫁给这个男人,所以她跪着认真的拜堂,她如愿的嫁给了她爱的人,她觉得自己很幸福,总有一天她的爱会把他的心里的冰暖化,让他爱上自己。
男人喜欢儿子,她咬牙忍痛生了三个女儿之后,又拼命生了个儿子,有了儿子他也许会多爱自己一点点。
男人喜欢贤惠老婆,她汤汤水水地伺候公婆从无怨言。睡半夜起五更的将这个有老有小的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男人喜欢面子,她从来不在外说他的坏话。他在外喝的醉熏熏她笑眯眯的扶了回去。他在众人面前给她难堪,她也默默转身离开。
她知道村里女人都在背后笑话她,也曾有人有意无意的暗示她他和那个女人的事。她不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也不敢当面质问他,她怕他会给她一个她不能接受的真相。至少他还在她身边,是她的丈夫,孩子们的父亲。
回吧,日头太大了会中暑的!公公在岸上喊道,她抬头看看太阳,直直的悬在头顶,正午了,也该吃午饭了。她插完手中的秧苗,蹒跚地走上了岸。
婆婆麻利地端饭端菜,孩子们一窝蜂似的围了上来,几只小手在盘子里戳来戳去,几盘菜转眼只剩一小半,她向房里望了一下,他不在家,她看了看婆婆,算了,先吃饭吧,她真的太饿了。
她躺在床上,腰酸涨的痛根本无法入眠,她坐了起来,把腰靠在枕头上,终于舒服一点点。为什么痛的只有自己一个,为什么他都不肯帮她揉一揉。她擦干眼泪,她要找他问个明白。
他果然在那里,她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谈笑声,那个女人的声音娇媚动人,他也是软语温存,是她从未听到过的,她推开了门。
为什么?她问。
他说。她的手比你软,你的手一手老茧的硬的像个男人。她笑的比你好看,你很少笑,绷着个死人脸。她走路的样子比你好看,你像只鸭子摇摇摆摆。她比你会说话,说的我心里舒坦,你像个先生,老是摆大道理,烦。她夏天会穿裙子,你从不穿裙子的,你没有一件裙子。他喋喋不休,她听得好累。
她不想再听了,没有任何意义了。她赌输了,她没能暖化他冰冷的心,既然输了,虽然代价惨痛,但她也认了。
我们离婚吧!你自由了,可以和她在一起了,她说。
不能离婚,她男人不会放手的,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我们只是露水夫妻的,你才是我的妻子。他说。
这些不关我的事,我明早在民政局门口等你!她说。
她笑了起来,他发现她笑的也很好看。他傻傻的看着。
其实我也是会笑的,但是不会再笑给你看了。我也会买裙子和高跟鞋,但是也不会穿给你看的,她说。(原创作品,抄袭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