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政府机关因为创卫,全部走上街头。偶尔路过一家门前,一盆夜来香,似乎一下子勾起我南疆的记忆。往事犹如昨天倾泻的那场暴雨。那是1985年的6月,我们这些从山东驻地奔赴祖国南疆的部队,刚刚接防先前的部队还不到半年,环境的适应与针对性的训练才结束不久,真正的战斗一次还没有经历过,好在我们皆是热血男儿,死亡并不可怕,尤其是在战争的环境中,正义在我方,所以随时可能的死亡,至少我们可以称之为革命烈士。
非常清晰的记得,那也是夏天,也是七月流火。考虑到不久的将来即将有一场战争,军队对于眼皮底下战士们喝酒,管理的相对比较宽松。我记得那一晚,我们十几个战友从下午四点多开始喝酒,就在地方三道班驻地,用两块门板临时搭建的所谓酒桌,下酒菜都是罐头,我记得有马蹄筋,什锦菜,虎皮蛋等等。白酒有四川的竹叶青,泸州老窖,贵州茅台,啤酒就是当地的什么酒,倒是忘记了。
凭借盎然的青春,我们激情挥洒着每日都在心胸撞击的热血,从四点多喝到傍晚,尽管云南的蚊子特别多,白天相对好一点,对于噬血狂袭的蚊子而言,多少不至于太猖狂,只是时不时来偷袭,可一旦到了晚上,简直就是铺天盖地。正当我们酒兴犹酣的时候,根本不可能草草收场。
一阵清风吹来,一种浓郁的香味,仿佛还有淡淡的药味,让人特别有一种故乡的想念。就在这时,地方道班工人告诉我们,这种浓郁的香味来自于不远处的那一株夜来香,它的香味可以驱赶蚊子。老乡建议我们把酒桌搬到夜来香旁边,这样蚊子就不敢轻易来袭击了。将信将疑的我们,就把酒桌移过来。
仰望天空,那朦胧的月色,仿佛刚刚穿越硝烟弥漫的战场,之所以这样执着的呈现面前,或许就是向我们释放一种关爱。这种关爱,无疑是远离故土悠悠的空落,空落的无处寄托。一杯又一杯的烈酒,顺着肠胃融入我们的血液里。
说来奇怪,刚才还是那么不要脸的蚊子,这一会竟然远远的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准备伺机而动。而夜来香浓郁的花香,伴随着一阵一阵的清风,驱赶着一波又一波浩荡而来的蚊子。这种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本领,估计在植物界,也唯有夜来香可以如此霸气。
将近九点半,远处的炮声渐渐寥落下来,醉意朦胧的战友们,再三拥抱着不舍离去。或许明天,等待他们的,不是死亡就是负伤。根据上级首长的指示,近期必将有一场恶战,给今晚的聚会,奏响提前的哀歌。能够聚会在这一刻,至少说明我们依然还在活着。
那是又一个夜晚,是在一场战斗结束不久,聚会还在那样一株夜来香的旁边,远方的炮声愈加绸缪,我们端起各自的酒杯,纷纷祭奠出征未返的兄弟啊,泪水勾兑的烈酒,纷纷醉去。
故乡,在朦胧的桃红柳绿中,愈加扑簌迷离。
夜来香,那株南疆的夜来香,今夜必将绽放在我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