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五，耀县举行了一场初一年级的学业测试，弥补了去年因疫情而未能举办的计划，兴师动众——各学校调监。然后网上阅卷。我是其中的一枚棋子。
这次统考，我不指望我教的孩子们的成绩会好起来，一个寒假，他们早就把学过的知识扔到墙外了。没有我组织复习，又有几个学生能弯腰拾起？所以考得差是必然的。当然，所有人一旦离开学校，不用考试了，又有几人记得这些琐碎的知识？所以说，教育，教的不是知识，是三观。成绩，不过是进入某个平台的通行证。
周五一天，从早上六点二十起床，到晚上六点多到宿舍，十几个小时，接连四场监考，只是枯站枯坐，看时间有气无力地迈着最细碎的脚步，总是上不了前。这时间他妈的真有耐性，真能熬，把我熬得分外疲惫，感觉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气。早上出门，冷风习习，月亮还没下班，默默坚守在天上。晚上到家，日色已无，天色昏暗牛羊进栏鸟儿栖巢。我什么也不想做，泡一口方便面敷衍了事。
从来没有这样高密度地监考过，我们老师尚且如此，不知道连考四场的孩子们怎么吃得消的。估计他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疲倦，他们只能提着一口气，昂扬昂扬再昂扬，战斗战斗再战斗。有事做，是感觉不到枯燥乏味的。而枯燥乏味，却最累人损人。因而，人生，就要不停折腾，才有活力。就像水，活水才能保持新鲜，死水只会恶臭干涸。有事做，死神才不会找上门，或者，你才感觉不到死神的降临，才不会有时间精力去害怕惶恐。
然而，这一天也有收获，我把一本厚厚的诗集浏览得差不多了。这是喧嚣浮躁的时日不可能达到的成就。所以也无可抱怨。
周六晚，终于等到上面把试卷扫描进电脑，可以阅卷了。这边的人办事效率不高，不会一环套一环去做事，总囤积一起，拖拖拉拉，难怪经济发展也缓慢。不过，又急什么呢？快慢不都一样到达终点吗？就慢慢的吧。木心不是很怀念这种慢生活嘛：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 是一句。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慢，才有诗意，才叫生活。不要急着赶路啊！
可我已经慢不下来了。周六晚阅卷，二三个小时，我把分配给四人的任务基本完成了。她们很惊讶，可是我却感到她们慢得不可思议，那么简单的答案，过眼即可，还要去琢磨不？
要琢磨。不过我琢磨的是他们这边奇葩的试题模式和僵化的答案。我改的名句一项，他们出十题只需要选择性的答六题。五条古诗文一条现代文背诵必答。如果全答，以前面六条为准。天啦，这不是自找麻烦吗？直接十条全答，以十分计算不好吗？考察经典记诵，也搞得这么复杂。那些全答，但前面有错误的同学，不就白答了后面内容吗？同时给阅卷老师增添难度。
僵化表现在改病句上——明明可以有几种方法，却只提供一种答案。而我们只能按答案批，不准自作主张。这坑了一大批学生。语文，很多东西是没有固定标准答案的……人生值不值得，也从来没有标准答案，语文就是人生，怎么可能有标准，只一个模式呢！
这边的思维方式做事方式，与东部沿海有些差距，这个差距，必须要上面领导人去学习弥合，才有彻底改变的可能。新中国的教育，底层老师是无法自主的，只能看上面的眼色或追随上面的指挥棒。所以，有一个有能力去放眼世界，不断吸取新鲜的教育理念的领导，是多么重要！
站在别人家里，不指责别人是非，不居高临下看别人，不产生优越感而只有悲悯感，才是寄人篱下最好的态度。我人微言轻，接触不到他们的领导，也不好狂妄到上书提建议，且适应他们的模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