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从小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也不怕。
不怕挨批评,因为老实乖巧,诚实善良,一直是爸妈眼中的骄傲,叔叔阿姨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家族里的模范长女,校园中的尖子生。
跟奶奶学绣花,背着妈妈偷偷捺千层底做布鞋,趁爸妈外出种田,在家包饺子。还干得不错,爸爸说我,有样学样,干什么像什么。胆子大,什么事儿都掺和一下,什么事还都能干成。
不怕吃苦头。初中那三年是最辛苦的。没有住宿时,骑自行车每天往返十二里地上下学,中午是吃早晨妈妈烙的大饼,凉的,就着咸菜嘎达。夏天途中小河发山水,水有齐腰深;冬天寒风凛冽,基本上是推着自行车走路。拿着班级门钥匙,每天早晨去教室比住宿生都早。
无论寒冬酷暑,还是风吹雨打,从来没有迟到过请假过。快初三的时候,班主任跟爸妈做工作,想让我住宿。所以,由数学老师和舍监老师打了招呼,花了50元钱给我挪出个地方住宿。
住宿的日子不如家里好过,尤其冬天,每天冻得瑟瑟发抖,晚上睡觉两个人一个被窝,这样可以一起取暖,两条被子还可以罗在一起保暖一些。前一天晚上打的洗脸水,第二天冻成冰,再对点热水把冰化成水用来洗漱。晚上烧炕,没有引火柴,好几次从家里提前把干的玉米叶子带来,或者攒着一些废旧书纸,储存备用。烧炕火不旺,生烟滚滚,被烟呛哭了好多次。这是这样,也没有觉得有多苦。
不怕受累。大四上半年大概10月份开始找工作了,在一家报社做杂志记者。第一次独自跟摄影去蒙古大营采访,回来写专题稿子,没有畏惧,勇敢的承担了下来。那会儿,还在学校住,10月底开始冷了起来,那一年雪下的比较频繁。依旧骑着自行车每天风里来雪里去。特别珍惜这个工作机会,我累点没关系。
大四下半年因为提前准备研究生考试,离开那家报社,做话务兼职。每天从早晨7点开始,直到晚上23点,一直在接听电话。发的第一笔兼职工资有1400元,是全月每天工作至少10个小时的劳动所得。我不觉得累,再说累了还可以自我调节。
02
对于害怕的事情,曾经不以为意。
以前姑姑最怕听到“死”有关的字,特别是涉及奶奶和爷爷。如果爷爷奶奶聊天,不经意间说到,去世之后会怎么样,姑姑特别不爱听。不让爷爷奶奶说,更不让我们提及。要是聊天说其他事,提到这个字,姑姑会严令暂停,向我们抛来一个白眼,吓得我们一声也不敢吭。
那时我还不太理解,爷爷奶奶活的健健朗朗的,姑姑有点太夸张了。
其实姑姑是害怕爷爷奶奶老去,然后有一天离去。
奶奶临去世的时候,姑姑在身边贴身照顾的无微不至。再怎么不说,谁也阻挡不住自然规律。在奶奶去世后的几年里,姑姑心情不好。孩子都上高中了,姑姑和姑父闹离婚,从家里跑来青城,躲着姑父弄别扭。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才和好。姑姑说,奶奶去世后,她事事不顺,是因为她心情不好,看啥也不顺眼。
直到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姑姑才把这件事儿放下来。慢慢的又开始了自己的日子。
03
害怕那一天的到来。
如今我也近三十而立,上有老下有小。很多时候,会回忆以前的事情,想想以后的日子。人近中年,开始有害怕的时候。
每次回家看着爸爸妈妈两鬓的渐渐白发,我不敢想象他们老去的模样,不敢想象我会怎么办。那个字,我连想都不敢想。
有一个故事说,爷爷去世的那天,爸爸喝的酩酊大醉,然后哭着跟儿子说,他没有爸爸了……
害怕那一天的到来。
我习惯家里有爸爸妈妈的日子,习惯有家的日子,习惯每年定期回家的日子,习惯给爸爸妈妈买吃的用的的日子,我想象不到如果有一天,失去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日子该怎么过,该怎么活。
生来有爸爸妈妈的陪伴,他们陪我长大,我陪他们变老。半辈子在一起过,有人关心,有人心疼,再苦再累有一个温馨的港湾一直在等着你。无论是获得荣誉,还是经历苦难,他们永远在背后支持你。无论做错什么,在爸妈的心中,我永远可以是个孩子。
害怕那一天的到来。
我害怕无助的感觉,当不被理解的时候,我该向谁诉说。是的,我已有一个家,也有亲人,也有儿女,但问题是我希望爸妈一直陪着我,就像我儿子需要我一样。
当我活到这个年纪,我深刻体会到当年姑姑的心情。我是不是还不够勇敢,不够独立,不够成熟。但我就是愿意这样,这样依赖着他们,就可以永远每年都有家可回。
原来我也有畏惧的事情,就是害怕那一天的到来。希望永远都定格在现在,永远,永远不要有那一天。
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常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