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不知行驶到了哪里,黑黢黢的野外忽现奇异景象,黑暗中出现零星几点红光,仔细辨认,这红光原是一对儿一对儿出现的,两个一组,原来是红灯笼,一对儿对应一户人家,想是过年了挂出来讨个吉利的,再看下,这红光不止是红灯笼,还有红灯笼映衬下的大红门,在这黑幕中,两点红光,一扇红面,显的却是格外的鬼气森森,原是喜庆的大红色,在这荒凉之地却平添了几分鬼气,无人烟,只有鬼。人们不知是不是瑟瑟的躲在屋子里发着抖,用红灯笼恐吓着游荡的魂灵,殊不知这些游魂早已和红火勾结,融为一体,恐吓着世人,嘲笑着世人。你看那一家,更是鬼气笼罩,让人不寒而栗,两只灯笼挂着,却只亮着一只,像是独眼龙的鬼,像是被占领了的鬼宅,这家人家缘何不修理坏了的灯笼,任凭它坏着,怕是家里死了人,怕是家里没有人?或者原是好好的灯笼,偏偏在不知何时,偏偏在无人觉察之时,灭掉了,是谁灭掉的呢?是被鬼占领了吗,这家鬼宅。
火车,缓缓驶过这鬼村,满车的欢笑,似也成了魑魅魍魉的狂笑,车厢散发着腐朽的味道,穿过鬼村,由黑暗驶入黑暗。
如今,火车越来越干净先进,却也越来越腐朽。人们不知被谁驱使着,散发着腐朽的味道。你看那些丑陋的嘴脸,你再看那些伪善的面庞,瞪着两只眼睛,朝着你微笑,你却不知这微笑的面庞后面是什么样的神情,就像你不会知道,那些红光满面的大门里面是怎样的残破和支离破碎。
三天两夜的火车,车厢乘务员终于在最后一个晚上清理起车厢来。洒水拖地,一气呵成,就在快到车厢尽头处,快要结束这恼人工作时,他,忽然停顿了,他瞥见四号床铺下有一条随意的裤子,却又很刻意的被放在一个塑料袋上,他死盯着裤子,悠悠的问:“这是谁的裤子?”连问了三遍,“这是谁的裤子?这是谁的裤子?”小孩子们继续着嬉皮打闹,其他无关人等顺着声音,僵僵的直起颈椎,抬起头,向地上的裤子瞥了一眼,又木木的收回眼神,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自己的事情。或者裤子的主人不在这里,抑或者这是条被主人遗弃了的裤子。但显然,他至少曾经归属于这车厢这附近的某位乘客,而他的主人这会恰好不在,他若是在的话又怎会一言不发?这时,乘务员眼见无人理睬,忽然眼珠一转,邪魅的一笑,仿若是小鬼爬上了他的脸,他,随意、轻佻的用拖布把铺底下安放在袋子上的裤子拖出来,又问了几遍,这是谁的裤子,边问着,边就抬腿、端脚,将脚悬在裤子上方不到一厘米的高度,又一次无人理睬,乘务员如石头落地搬的落下了脚,这一脚下去,却是万分享受,也不知这乘务员的工作使他受了多少气,非要如此的发泄,这时从乘务员的背后的车厢门进来一位乘客,看到此情此景,先是一愣,而后一慌,火急火燎冲过来,说,“诶,干嘛呢,这是我裤子!”乘务员说,“这裤子就这么散在这,我问了好几遍,没人理,我还以为没人要呢。”可是,你看,背对着乘客的乘务员的表情,分明没有一丝丝的愧疚,反倒是满脸胜利的快感。风波过去,乘务员很快收拾好车厢,转身离去,他堆满肥肉的后脑勺,随着他一抬头,形成两个油腻腻的褶皱,仿若是一张大嘴,一张鬼魅的大嘴,诉说着自己的胜利,或许他不是乘务员,而是被鬼侵占了大脑的鬼乘务。
生存的龙卷风裹挟着刀片,生生的将我们的棱角销切,于是我们上了鬼车,开始了鬼扯的人生。
——2018.02.26日坐火车返校随想随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