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明,回家。
到嘉兴南站的时候,老爸因为上坟祭奠去世没多久的姑姑耽误了时间,便找了一位叔叔来接我。
这位金叔叔是老爸多年的同事兼好友,为人热情、谦和,一双儿女年龄比我大不了多少。
小时候每到新年的时候我都会和弟弟阿鑫一起去杭州灵隐寺拜佛。从小学到他入伍前的每年大年初二,雷打不动。
上中学的时候,那时候有部很火的偶像剧《一起来看流星雨》。
那时候正是豆蔻年华,爱幻想或许是女孩的通病。
有的喜欢慕容云海,有的喜欢端木磊,还有喜欢叶烁和上官瑞谦的。四个大男孩承包了所有女孩对爱情幻想的名词,帅气多金、温柔有礼、霸道专一、天资聪颖等等。
男孩们则不屑一顾。
影视人的聪明在于附和女性潜意识内对高大帅气各种优秀品质集结的男性,再把潜意识变成触手可及、活灵活现的屏幕现实。
八年前有《流星雨》,现在有《恶魔少爷别吻我》。
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在我的潜意识里出现了一种“只与长的好看的男生玩”的奇怪想法。
那个时候阿鑫还在长身体,比我大一岁的他几乎和我一样高。
哭闹、撒娇各种办法都是试了,还是被老爸从被窝里一把拎起,没有选择只能和阿鑫一起去拜佛。
一路上我都怨气满满,没给谁好脸色看。
进庙烧香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如果不是阿鑫我早就摔得狗吃屎了。
叔叔和阿鑫哥哥很照顾我,饮料、中餐、包括去西湖划船全程对我百依百顺,我却不领情。
老爸回家后果真狠狠地批了我一顿。
(如今想来十分后悔)
现在每到大年初二我都会问今年是否还会去灵隐寺烧香。
自从阿鑫入伍后我已经有将近三年没有与他见面了。
车上,金叔叔翻开他的手机相册,自豪地告诉我阿鑫现在很受上级重视,准备继续留在部队。又有几分心酸,儿子手上的老茧比工作了几十年的自己还厚得多。
愣了一会儿,当兵真能改变一个人的气质。
手机上的阿鑫与我印象中的那个瘦弱文静的小男生有着天壤之别,眼神里是满满的成熟与坚毅。
☘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远远看见了老爸,金叔下车俩人寒暄了一会儿,金叔还有事便匆匆走了。
上一次老爸送我到三水湾搭乘许叔的便车回无锡是两个月前。
上车时忙着与菁菁打闹,直到车子发动才意识应该回头与老爸告别,已经找不到他的背影了。
心里倏地一下很紧很难受。
这是我第一次感叹岁月不饶人。
鼻头发酸,并肩与爸爸站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矮了很多,走路的时候膝盖有些弯,背也越发弓地像虾一样。
以前求佛祖祭祖宗的时候总会祷告许多心愿能够成真,恐怕菩萨祖辈都记不清了。今年我只求父母的身体可以愈来愈安康,只求岁月不要如此薄情,只希望自己可以快快毕业、养家。
到时候你就可以好好歇歇,不用再在三伏天爬上几十米高的钢筋水泥大楼作业了。
为我辛苦操劳了大半辈子的父母亲,只求求你们老地再慢一点,还有两年我就可以养你们了。
☘
我爷爷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可能就是娶了我奶奶。
爷爷的脾气被奶奶宠坏的,一宠就是一辈子。
一个急躁,一个温吞。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度过了五十多年的风风雨雨。
这次回家听妈妈说俩人已经一个礼拜没讲话了。
起因是一只赤豆粽。
奶奶漫不经心地一句,:“你怎么不多买点枣子,这样就可以做赤豆红枣粽了。”
爷爷一听来火了,“我玉扣子都没舔到,你就开始说我!”(玉扣子:粽叶)
生气,关门,睡觉。
奶奶不敢与爷爷争,知道他易怒便会头晕目眩。因此舅舅舅妈爸爸妈妈对爷爷总是分外宽容。
真是一个任性的老小孩。
妈妈说,奶奶偶尔也会和爷爷吵架,但饭桌上永远不会少了老头子的那份。生气归生气,还是不忍心饿着陪自己走了一辈子的那个人。
我的奶奶是一位典型的良家妇女,她把自己的一生都贡献给了丈夫、孩子、孩子的孩子。
耕田锄地,一年四季几乎每天都会坚持蹲在路边的犄角旮旯卖菜。就是每年暑假放假去他们家吃饭,奶奶也会在正午12点卖完菜以后回来。
不管后辈好说歹说都不听,后来也就随她去了。
奶奶的坚持,一直让家人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说,家里的三个孩子经济条件尚可。寻常人家的老太太都想得很开,日常不是打麻将就是跳跳广场舞、旅旅游。
善良的奶奶把一生都献给了她的家庭,原本就不善言辞的她更不愿扎堆取乐。
对土地的眷恋已是习惯成自然,每天的出勤也不过是排解心中的沉闷。十几块钱的菜钱虽不多,但也足以给自己带来满满的踏实与骄傲感,下次给小辈奖励的时候也是一份心意十足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