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评论：新时代大众娱乐形式下低知识阶层群体性精神倾向及分析
——以抖音和广场舞为例
心理学是我长期以来关注和思考的对象，不管是个体心理还是群体心理。而改革开放以来，作为最大存在基数的普通民众之物质生活一直得到重视和改善，其娱乐（精神）生活的整体状态却未引起同等程度的同步专业领域关注和社会学层面的研究。为弥补这一空白，本文旨在管窥这一群体的心灵及新娱乐方式下做群体性心理现象及倾向性分析。
人类历史久远，但关于人的发现，在西方是启蒙主义带来的理性认知下，神的退场与人的本位化出现，约在十六世纪前后。在中国，晚明的李贽，清朝的戴震，于儒家思想背景下倡导人的自然之本性，以振聩华夏重人际关系而不重个人价值的僵习，在中国同样具有启蒙的意义。现代心理学的最终目的即着眼于人的内在状态的自我发展，以达到一百年前梁启超即已提出的“个性中心论”所谓将“每个人的天赋良能发挥圆满”（陈漱渝语）的目标，而鲁迅关心国人改造工程首先也在国民性病症诊断及每个生命个体的独立健康之重建。而对最大面积人群精神生活形成重大影响的，我以为有史以来，第一应该是电视机的普及，第二则是广场舞和抖音时代的来临。这是举足重要乃至革命性的变化。电视机在全国层面上的普及大致1990年前后，彼时经过十年改开发展，国人有史以来第一次大面积解决了温饱，各种家用电器也渐次入千家万户，而影响最为重大的是电视而不是风扇、冰箱、洗衣机和空调等，因为以电视剧、综艺节目和各种广告为主的（雅与俗）视听文化在基层的普及，深刻影响了普通人的精神生活和休闲娱乐方式。中国作为一个古老的农耕文明为主的国度，农民占人口绝大多数，农耕文明的特点是单调闭塞，我记忆之初，村里一年演不了几场电影，赶年会如果父母慷慨能看到马戏团，偶尔听到走乡说书的，这就是记忆里乡村的全部娱乐项目。之前两千多年间，文化只局限于上层社会，比如孔儒重六艺，其中“乐”是士族以上的必备修养，“子击磬于卫，有荷蒉而过孔氏之门者……曰，‘莫己知也，斯己而已矣。深则厉，浅则揭。’”《论语》“侍坐篇”中，弟子们分别谈人生抱负，最后曾皙“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也是关于乐的记载。三国时期“曲有误，周郎顾”，讲周瑜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之外，也有音乐造诣之精微，但这些都是上层阶级的雅文化，与平民无关。砍柴的钟子期偶尔与闻雅乐，故事传布深广的原因正在其稀少。王羲之和四十名朋友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曲水流觞，都是南渡之后的望族；李白在《春夜宴桃李园序》中大宴堂弟诸等，“不有佳咏，何伸雅怀，如诗不成，罚以金谷酒数”，仍是文人雅集。直到陆游“箫鼓追随春社近”，才出来热热闹闹的民间娱乐气息。春社者，以祭祀土神为主题的民间文艺集会，一般在农历二月一日，是文学作品有载的较早乡村娱乐。鲁迅笔下的社戏类同，每年一次几个村出钱，合请戏班子，是彼时孩子和大人都颇难得的娱乐活动。《朝花夕拾》关于赛会、无常、五猖会的描写，仍是绍兴城里的，只有社戏发生在外婆家的农村。到七十年代末，我记忆里父老乡亲一年有近十个月躬耕于泥土，是后来电视的出现才深刻改变了低知识阶层群体的娱乐和文化生活，电视内容的传播受众无分男女老幼智愚，在文化的生产和输出上达到了有史以来最深广也最日常化的普及，是人类社会真正的，首次将娱乐文化（精神生活）普及至每一个最普通的低知识阶层。之后至今，第二个产生革命性影响的则是抖音软件的普及。
本人较少娱乐精神，多年间家里电视几乎不开，也没下载过抖音、快手类软件，但亲朋之间，尤其在农民，工人，小工商业者等底层民众之间，抖音快手的普及程度及带来的民众娱乐方式和群体性精神变化已超乎我们想象。以我居住的县市为例，三十年来我一直居住在这里——跟大城市比，县城是最接近农村的地方，跟真正的农村相比，又因为具备了城市的配套设施而与真正的泥土隔膜。只年节亲戚来往之间，我渐渐发现以农民为主的低知识群体（比如五六十岁以上、初中文化以下）因为抖音的使用而发生的深刻心灵变化。抖音跟电视不同在于，电视终端是彻底的受众，而抖音则是每一个普通用户作为主体来参与创作，如果说互联网的使用仍受限于年龄和知识能力，比如使用电脑至少得会打字，而抖音的操作不同，一个字都不识的人也不妨成为才艺输出主体。这套娱乐软件的革命就在于其参与性和主体性，每个人都获得了自己为主的创作展示平台，是最广大面积人群的每个主体参与互动……成为当下时代一个现象级存在。在此之前，说到心理的成长，人格的健全，自我的寻找和安放，都只是少年儿童或者知识阶层的事，但抖音的平台近年来在看不见的地方给低知识群体带来了这些之前所不可想象的变化。乃至包括老年农民。
举例为证。上月婆婆生日，我回临朐老家，与临的远近亲戚大都耕种或养殖为业。丈夫的一个远房表哥当年小学没毕业，四十多岁第一次结婚，娶一个东北过来的带孩寡妇。山里只有梯田可种，无法像寿光这边种植大棚蔬菜提高收入，所以生活较为贫困。以前年节偶尔见到，人群中总是安分守己坐在角落里，两手搭于膝头，不大说话，只露出一种贫困者的谦卑面相。而这次一个亲戚说起看他抖音上唱歌，表哥忽然矜持而振奋地打开手机给凑近的我们看视频上的他自己，一张粗犷而呆滞的脸，然而那歌声源源不断又嘹亮渺远地传出并盈满了房间，我惊讶地问是你唱的吗？他像被冒犯了一般说，当然是我的原唱。那种不容怀疑的语气让我感到，那不仅是他唱歌的地方，还有我看不到的类似于成就和收获感在其中。他含蓄而张扬的回答着另一个亲戚，自己已有多少粉丝，多少点赞，这样矜持的张扬里他仿佛变了另一个人。表哥跟几千年来的农民没有两样，农业劳作原始而辛苦，生活是单调而无趣的，但在这样一个喧闹而俗气的视频软件中，他为自己找到了一个主场。我想象那种感觉，就像二十年前我刚接触网络论坛，忽然打开一个新世界的感觉。谈文论诗的纵性，纵横捭阖的快意，这是安分守己的生活之外，与另一个打开后的自己迎面相遇。我是在文字里，而表哥是在歌唱中。
另一例证是婆婆的亲妹妹，我叫她三姨，她宽肩厚背身材魁梧，脸孔平面而方宽，只有两块颧骨突出，成为她面部不太协调而鲜明的特征。二十年间，我对三姨最深的印象有两点，一是她说话特别周到，乃至敷衍得过分，以至于你根本不晓得她此时此刻在想什么。以我的理解，她处于七个姐妹兄弟的中间，是小时候最容易被父母忽略的孩子，被迫生出一种圆滑的迎合的智慧。不是虚伪狡诈，而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惯习。第二个印象是她的婚姻，很多年间总听到三姨夫外遇带来的家庭冲突。姨夫长身玉立，干净整洁，属于农民中少见的特别讲究仪表形象的类型。姨夫有一个多年断不掉的相好，也是三姨家庭矛盾的导火索。因为道德以及血缘的关系，我们说起来都同情三姨而指责她的丈夫，然而日子仍是她自己过下去，她没有离婚，只为摆脱家庭间没完没了的冲突近年去潍坊给儿子看孩子，一去几年，直到孙子入学又回到老家。她的变化是从她进门第一眼我发现的，新烫了头，平板有皱的脸上抹了并不均匀的粉底，唇上擦了口红，还戴了耳环，衣服式样也不再是六十岁左右乡间妇人本分而土气的穿着，有一点钱钟书笔下“县城的时髦女人”的意味。她瘦了很多，不知源自生活的磋磨还是主动的减肥，在二姨和小姑的交谈间，三姨每天发布的抖音引起大家的兴趣。小姑是丈夫的妹妹，比我小三岁，在寿光纪台镇种大棚蔬菜，每天辛苦劳作之余主要娱乐也是玩抖音，拍摄大棚蔬菜的长势和行情已成为新时代菜农非常普及的互相交流和消遣项目。我踊跃着看三姨的抖音，她有点羞涩而开心地打开给我看，一边极力谦虚说不大像呢，皱纹都没了。很重的美颜效果，浓浓脂粉气下真的是一张陌生至不真实的面孔。然而她自己颇欣赏，说我也不懂，就跟着别人这么玩。我对抖音也不懂，我的感受在于她以前茅草样杂乱横生的因家庭而来的痛苦不见了，整个人焕发一种这个年龄的人身上难以见到的奕奕神采。就像我自己写了一篇满意的文章得到同好的肯定。三姨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却在同身份同年龄者的互动和赞扬下找到了自信，得到了解脱，精气神有了倾注的地方。在那个看上去肤浅粗糙乃至不真实的世界里，姨夫的不忠显而易见不再那么重要了。
一件事出现一次可能是一个偶然，如果反复复制样出现，它就是一个现象，我不知道开发这个系统者谁，我也不会下载，但是我发现发生在这么大面积最基层群体身上的，是一个非同小可的时代性巨变，这是物质世界之外的时代性变革，主要作用于人们的精神，尤其这些原本生活单调乏味的，仍延续着古老农耕生产方式的普罗大众，在抖音APP的普及使用中出现群体性的时代性的精神新生。这种变化不容忽视，且在我素来关注和留意的群体精神领域。我重视人类的精神生活向来重于物质生活，物质生活当然重要，但我更关心一个人的内心会发生什么。在这两个农民平板枯燥的劳作之外，发生了此前难以想象的内在的自我寻找和自我发现。关键的这种心理性表征不局限于某一人或某一人群，而是面积至为广大的普罗众生。
很多年前读小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作为反乌托邦的名著，小赫胥黎为读者预言了新科技带来优越物质生活后人类精神的可能普遍被规约和荒芜。而在尤瓦尔.赫拉利的《未来简史》中，预言了科技高度发展后，人类的生存、瘟疫、饥荒和战争不再是主要矛盾（该观点发表在新冠出现之前），以大数据、人工智能为代表的科学技术发展日益成熟后“一切都是数据处理”，未来算法和生物技术将带来人类的第二次认知革命，绝大部分人将沦为“无价值的群体”……然而我在乡间看到的情形也许应该另作解释。现代心理学的终极目标不就是让每个人突破局限而获得一种自我的健康和圆满吗？就像李贽戴震梁启超鲁迅等一代代探索者所致力于实现的那样。
这让我想起另一个人，一个从来没有说过话的女人，她离开这个世界已经很多年了。她的名字叫李云美，跟我大姐同龄。我已经记不起她的五官面目，只有个笼统的印象，中等个子，皮肤粗黑，细眼薄唇，脸上微见雀斑。按辈分我应该叫她姑，但我们同村而不同族，在那个很大的村庄里，住在村东头的我家跟她家离得很远。她之所以在我记忆中没有像其他村人那样消失，是因为她喜欢唱歌。我也喜欢唱歌，但五音不全，李云美却有一副比我老公的表哥更好得多的嗓音，唱歌需要天赋，而她就是那种天赋极高的人。除此之外她跟村里其他姑娘没有什么不同。七十年代末和八十年代的农村，县剧团还是一个充满了光环的单位，尤其对于一个农村的姑娘来说。而歌唱天赋很高的李云美做梦都想被县剧团录取。那时每天一大早，她就独自到田野间吊嗓子，我们都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这种专业的方法。那些惯于早起的人，每天冒着晨雾去村外田畴间绕弯一圈再回家吃早饭，说起李云美，又在坡里唱了一早上了。村里再开大会，都先让她到台上唱两支歌。我年岁太小，但跟着大人给她鼓掌的印象深刻，更深刻的是李云美年龄很大了还没有出嫁，后来三十多岁终于结婚，嫁给邻村一个农民，但没两年她就喝农药死了。我一直忘不掉这件事，一直想把她写成一个小说而但没有写。后来在一个中篇里，只写成几百字的段落作为小插曲。八十年代三十多岁出嫁是非常晚的，我不知道这个没有说过话的姑姑当年迟迟不婚的理由，也不知道她喝农药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即便写出来，也都是基于猜测和想象了。说这么多是因为，假如李云美也能活到今天，我想即便她六十多岁了，按照普遍的逻辑，她也会用起抖音，没准像我婆婆的妹妹那样，在看上去一如往常的生活中开启一个新世界，发生她自己的一种新生。三姨的表情，眼神，语气，都发生了变化，好像成了另一个自己。那么李云美呢？那个算不上美好的老姑娘，只要她活到今天，会不会也经由抖音中唤醒一些梦想，想起年轻时的早上面对田野的青翠稼禾或白霜覆盖的秋草歌唱，想起早已解散多年的县剧团，想起村里的主席台上，面对着父老乡亲引吭高歌？说不定她会通过手机收获比当年台下更多更忠实的听众，她的生命是否就此圆满？就像我写东西有读者看了说不错就觉得一切都多么值得一样？
跟抖音这种普及众生的信息化软件同质而值得一说的，是已经流行了二十多年的广场舞，最近同样引发我一些新的认知。因为大妈们的彪悍行径和噪音，广场舞成为一个负面的社会存在，至少我本人是不喜欢的，但可以作为一种现象学来观察思考。张炜老师有句话我重复引用过，就是人的审美是个只能上不能下的事，而广场舞的声音太大，最主要的是曲目庸俗。流行音乐不乏旋律优美的曲子，但广场舞的曲目往往是另一种。是在发现抖音的巨大影响后，我才想广场舞本身也是一种俗文化的存在，它的音乐元素恰恰就应该是肤浅、欢快而节奏铿锵的，跟庄重，深刻，典雅构成某种对比，就像二人转，就像相声，从诞生之日起就是一种俗文化的存在，且正因其俗而具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
广场舞出现之前，中原地区的普通民众惯习上趋于保守，含蓄，克制，印象里舞蹈向来不是华夏民族的擅长。至今已无法想象远古时期，比如商周，人们大型祭祀时的舞蹈是什么景象，在祈雨（舞雩）的时候什么情景，我只能从现在还保留某些原始风格的异族（少数民族）舞蹈中想象。跟音乐同样，《诗经》中的采薇，采蘩，采芣苢，采荇菜，斋女，看上去是劳动场面的舞蹈其实仍是描述当时的贵族妇女。《周官》记载，“若国大旱，则帅巫舞雩”，《吕氏春秋》里“昔葛天氏之乐，三人操牛尾，投足以歌八阙”；王国维推测“楚辞之灵殆以巫而兼尸之用者也……盖群巫之中必有像神之衣服形貌动作者”；李泽厚在《美的历程》中指出，“古代所以把礼乐同列并举……也反映原始歌舞和巫术礼仪在远古是二而一的。”屈原诗歌里的《山鬼》，跟那种仪式感很强的整齐舞蹈有什么不同和相同？这些舞动着的躯体和魂魄，在时间的长河里却渐渐僵硬退化，用张爱玲的说法“于肢体的流动里感到飞扬的喜悦”的舞蹈体验渐渐消失于汉民族，而只作为一种雅文化如宫廷舞留在少之又少的上层阶级。大唐时期的宫廷舞蹈，吸纳更多西北胡人的喧骇狂放而有力的元素，但已不是本土的产物且不及民间。在儒文化为主流的二千年间，如上面已经说过的，音乐是重要的，但汉民族的肢体日渐僵化，反过来越原始的民族才越保留了舞蹈的天赋和惯习，手拍起来，脚舞起来，队伍欢快旋转……在欧洲十八十九世纪的现实主义小说里，人们生活中随处可见的聚会和舞蹈，从贵族大型宴会到最质朴的乡间，比如《苔丝》中姑娘们在乡下定期的载歌载舞场面。而中原大一统后，汉民族从四肢来说越来越僵硬古板，Wenge期间大型的忠字舞参与者众，但动作机械简单，称不上舞蹈，而更像一种体操。民国都市中曾流行一时的外来的交谊舞，也只属于有钱有闲阶层，于八九十年代再度复活，尤其进入新世纪由舞厅而走向广场、公园、街边乃至田间地头，普及成了各种健身操在内的统称为广场舞的舞蹈之一种。由此广场舞成为汉民族有史以来首次大面积普及至广大民众的日常娱乐，更多普通人随着音乐开始了肢体的舞之蹈之的律动。广场舞大致几类，一是真正的健身操，一就是始自民国，八九十年代红火一阵，现在各处可见的交谊舞，还有一种是融合了民族舞和交谊舞及大秧歌乃至少量霹雳舞等现代舞元素而配合流行音乐重新编排的舞蹈，这些舞蹈按不同曲目有固定的步调动作，充分借鉴了舞台表演舞蹈中柔曼而专业的动作和交谊舞的步点，且因为像抖音一样没有经济成本而成为中老年市民尤其是妇女同志们在游泳和瑜伽之外的健身首选。这跟小孩们的街舞，拉丁等还有所不同，因为是属于大众的，随时随地的，民间的，这些小区广场和附近公园乃至田间地头每晚跳起舞来的人们，在肢体的旋转，伸展，弹跳，摆动间，焕发出一种沉埋失传的欢快的舞蹈精神，进入忘我的、沉浸的艺术享受，可以这么说，正是广场舞这种看上去大众文化，再次将肢体的动感和韵律还给了古老的华夏民族。陈蔚文在散文《焰》中说，“它们不是被制造出，而是生长出的……音乐，舞蹈等艺术，先于语言和文字从人类生活中诞生”。冯秋子回答朋友询问“像我这样先天肢体不协调的能跳吗？”时表示，每个人都可以跳，不需要舞蹈演员的标准，如身材、比例、协调性等，比身体条件更重要的是“内觉”，有许多专业演员条件很好，可是动作空洞……如果你不能以一位舞者的方式，也可以业余的方式来解放自己的手脚四肢。像广场舞和抖音这类民俗文化，正是文化元素中最易普及到大面积低知识阶层的民众而带来社会群体性精神变化的。不管这个世界会发生多少问题，人类会遭遇多少挫折困境，不管我会不会参与，每次只要走过，看到，我都会默默地想，无论如何，仅从那么多人在自如放松的舞之蹈之，在时间纵向的坐标轴上，也可以称之为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吧。2022.11.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