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朋友,
祝好!今天下午看了《玩具总动员4》,晚上看完Varda的《南特的雅克德米》,回家的路上在地铁上看完了《一个人的好天气》。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半,休息了些许,决定给你写信。
知道Varda是上电影史课上的法国新浪潮,那个时候我们看了她的Cleo from 5 to 7,课上Micheal给我们放了《脸庞村庄》的片段。电影中的JR和Godard带着墨镜从不摘下,而这将他们与世界隔离,电影中Varda没有见到Godard,最后JR询问她我能为你做些什么,然后摘下了眼镜。Micheal评论道,对于Varda来说,电影的目的,或许就是为你摘下眼镜,let you connect with people。
电影课上,Micheal说,我总是教着教着,就有一个又一个的导演死去,而他不得不修改自己PPT上的导演生平。但是教导法国新浪潮的时候,Varda老奶奶已经91岁,她活着本身,她还在继续拍电影本身,已经足够令人感动。而一个春假过去,就传来了去世的消息,令人唏嘘。中午吃饭的时候,坐在餐厅的位置上,从窗户望过去,刚刚好看见世界之窗的埃菲尔铁塔,而电影中也出现了埃菲尔铁塔,近乎同样的角度,同样的构图。那一刻,我想到了《四百击》,想到了《世界》,想到了自己,从此以后,法国巴黎对我来说,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电影结束后,深圳大学的电影老师跟我们分析,他说这既不是纪录片,也不是剧情片,虚构与非虚构的界限被打破,被模糊,这应当被称之为艺术。我提了一个问题,但是由于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究竟想知道什么,所以老师好像并没有听太懂。我问,为什么是“南特的”雅克德米呢?那是一段她没有亲眼见证的过去,是他们相遇之前的雅克德米,她无从得知,因此之后只能虚构重演。当她在挑小演员时,她是按照什么样的标准呢?当她在重新搭建过去的一幕又一幕时,她是否询问并采取德米本人的意见呢?
而我最喜欢老师说,你看,当拍到德米自己时,是超大特写,他皮肤的褶皱,老年斑,仿佛被镜头温柔抚摸。抚摸他的,是Varda的镜头,而抚摸他的灵魂的,是Varda本人。上纪录片课的时候,就看了她的《Gleaners》,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她是谁,只是觉得很有意思。Varda本人的存在,是至关重要的,我们所看到的,是她的视角,也是她本人。
她在试图定义雅克德米,不是众人皆知的导演形象,而是她非常私密的,有关电影的故事。这个故事从南特开始,在南特结束,她所试图展现的,是生长于南特的德米,是还未进入电影学院和电影行业的德米。电影在他前往巴黎之前戛然而止,而我们触目所见的,只剩下一个苍老的德米,和他海边的一幅画,光影中的蓝色。对于Varda来说,德米究竟意味着什么呢?我觉得,依然是她自己,是她不得不表达,而选择的一种方式。
祝一切都好!
六月二十六日 二零一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