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在一篇阅读理解中读到这样一句话“一转身,就是一辈子”,当时只觉它读起来很美,不识其真正含义。很多年后,于时光中我走向成长,与一些密友分道扬镳,看着一个个老人离开人世,才切身感悟到每一次转身离开,可能是今生最后一次相见。
穿上新衣的泥巴路
从家通往镇上的路一到下雨天就坑坑洼洼,泥泞难行。直到高一那年,路才铺上一层层水泥,穿上了漂亮的衣裳。犹记得路铺好的那天,老人们聚集在小店的樟树旁,欣喜的瞧着在阳光下晾晒的水泥路。偶尔有几片樟树叶随着微风飘落在路面上,他们便将叶子一一拾起,生怕叶子会在未晾干的路面上留下印记。
然而在老人们的精心呵护下,水泥路并没有如料想般完美晾干,路面上出现的一串串脚印至今仍有些醒目。那串脚印是我和一位朋友留下的,老人们发现时,脚印已经闪耀地印刻在路面上。那日,我和一起长大的伙伴看见新铺就的水泥路,便忍不住走在上面。走了一段距离发现路面已干,便忽视写有“水泥未干勿踩踏”的提示牌,继续大着胆子往前走。直到一位老人大声吼:“还不赶快下来,看这大段的脚印,糟蹋路!”
回头望去,发现很长一段路面上印有我和那位朋友的足迹,这才意识到我们闯了祸。呆愣在原地不知所错时,耳边响起了“施工队的等会就来了,这怕是要你们赔钱”,我和朋友的思绪瞬间被拉回,跳到旁边留着行走的狭窄小道后,迅速如风般向前奔去。跑啊跑,跑到镇上后还感觉有人在追自己,其实那只是一句唬人的话而已,我们却当了真。
世上很多话都只是随口说说,最怕当事人当真。如今,我和那位朋友已有三年未见,哪怕我们的家在同一个地方。我们一起长大,年幼时许诺毕业后要去同一个城市发展,房子就买对门的,可是不知道在何时,我们已经分道扬镳。回家走在水泥路上,偶尔瞧见路面上的串串脚印,会不禁想起这是我和一位朋友闯的祸,为此我们曾不要命的向前奔跑。
时光是什么呢?那时我和朋友渴望长大,幻想着我们的“双代侠女”组合在江湖闯出一番天地,可是一入江湖“双代侠女”就道不同不相为谋,一个北上一个南下。时光是很多年后我们长大懂事了,路还是那条路,人却分道扬镳,各自奋战。
典典的主人
典典是一条很可爱的宠物狗,它的主人却恰恰相反,那是一位长得凶巴巴的老头。在我们这群没见过宠物狗的土孩子里,典典相当受欢迎,我很喜欢典典,便爱屋及乌的认为它的主人只是长得凶巴巴,其实和大多老头一样和蔼可亲。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表明,老头就是凶巴巴的,和典典截然相反。
幼时的我和大多数孩子一样很调皮,喜欢成群结伴,以大欺小。老头的孙子是经常被我欺负的对象之一,许是欺负他孙子的次数多了,终于他忍不住以长者的身份狠狠地教训我。那日,我在回家的路上意外遇见老头与巴巴跟在他身后的狗,正准备跑过去抚摸典典,却被老头拦住去路。老头皱着眉头拽着我的半边胳膊说:“你怎么成天就知道欺负小孩子,怪不得成绩差,书都白读了”。我的成绩本就差,听他这么说,只觉自尊心严重受挫,便在典典的叫声中迅速甩开他的手往前跑。从那以后,遇见老头,我都躲得远远的,连带典典也讨厌起来。
对于老头的印象,我以为一直会停留在他教训我的场面,直到上高中不久后他突然离世,脑海中印象最深的竟是与他最后一次对话的情景。那天我又闯祸了,被老头逮了个正着。村里铺就了一条水泥路,老头与一群老人奉命照看,防止路面未干被人踩踏。当我与朋友踩在新铺就的水泥路上,并留下一串串脚印时,老头皱着眉头大声吼“还不赶快下来,看这大段的脚印,糟蹋路!”在他的怒吼声与典典的叫声中,我与朋友以风火轮之速溜得无影无踪。
那大抵是我与老头最后一次见面,没过多久他就离世了。前阵子还生龙活虎的对着我发脾气的人,在某天却毫无征兆的离开了人世,这让我对死亡有了前所未有的认知与恐惧。随着成长,越来越多的老人离开人世,我也渐渐明白,与他们的每一次对话,都可能成为人生最后一次。
时光是什么呢?很久以前,我喜欢闯祸,有个老头总仗着长者的身份教训我,可是有一天他突然离开人世,让我感受死亡与怀念。时光是很多年后我长大懂事了,水泥路上的脚印仍有些醒目,但是曾经守护路的老人们已纷纷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