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在小区散步,看见绿化带里有几株牵牛花开得正好,想到,等孩子放了学带他一块儿来看看,找找有没有种子,明年也好种在阳台上。这样想着的时候,觉得时光仿佛倒流了,回到我上小学的时候,跟几个小伙伴一起摘花、采摘花种,种花,仔细观察植株的生长状况,又急急忙忙地在作文本上写上一通……
回想起来,小伙伴们的笑容跟说话声好像就在耳边。那时,我们不光喜欢喇叭花,什么西番莲,鸡冠花,美人蕉,指甲花……虽说都是些常见的“凡花”,但是在我们这些爱美的小女生看来,一个个的都是我们的“心头好”啊。那时候,我们共同品论着自己种的花,赞叹着,欣赏着,满心的心满意足。说起来好笑,有一年春天,我在花盆里发现了一株从未见过的植物嫩芽,竟十分高兴,一心以为是南归的燕子特意从南方给我带来的神奇花种,借以感谢平日里我对它们的照顾。我为自己能够破解燕子的“谜语”而激动十分。虽然不好意思直接告诉伙伴们种子的“来历”,却神秘十足地跟大家炫耀了个够,“等着看吧,今年我的花盆肯定会开出一朵你们从未见过的最漂亮的花!”小伙伴们仔仔细细地把这株刚刚破土,只生出两片叶子的植物研究了半天,又七嘴八舌地议论了一通,结果谁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只好将信将疑地和我一道喊它“仙花”。那天后,大家便陪我一起等。
只是,等着等着,我的感觉慢慢变得不好起来。首先是这花的叶子渐渐长大,原本圆嘟嘟,厚乎乎的叶子,慢慢变尖变窄,而叶片根部原来横跨的一道神秘白线逐日变细变淡,越来越没有小时候的“神气儿”,甚至越来越丑了;其次姐姐跟哥哥每天不厌其烦地打击着我(虽然我是在他们的打击中长大的),可这回不一样,他们不攻击我,而是直接攻击我的“仙花”,天天说它就是一棵野草,在地里常见得不得了,我都快被他们给气疯了。还好,这时候,工作一直忙碌不休的妈妈终于从外地出差回来了,想着她老人家出身贫农,有过亲身躬耕的经验,便急急忙忙去妈妈那里讨教。妈妈正拿着水瓢挨个给花浇水,该着我这棵“仙花”了,她竟搁下了瓢,仔细端详片刻,诧异地问道:“妮儿,你怎么在盆里养了棵野草?赶紧拔掉扔了吧。”妈回过头,看见我呆在原地,便放缓了语气,柔声说道:“这不是你养的,对吧?那就是大风刮来的种子,自己在这扎了根。没事,趁你爸爸出差回来之前弄掉,不然,他又该赖到你头上,说你乱搞小资情调了。快点儿弄,啊?”我当时感觉自己都快背过气儿去了——当然,这句只是很夸张的说法罢了,很是符合我无时都想摆弄出来的小资情调。当时的真实状况是听着身后传来的姐姐和哥哥无情且嚣张的大笑声,我真想立马儿在地上刨个缝儿钻进去得了。
这会儿,我在小路上呆呆地看着这株在晨光中怒放的牵牛花,听着耳边慢慢掠过的秋风,感觉儿时的我们,那个会为了一朵花而哭而笑的我们的时代是多么不解世事,多么单纯,多么美好。那是再也回不去的时代了。牵牛花依旧在晨光中开放,在夕阳中合拢,它们知道我和伙伴们走过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吗?或许不知道吧。也或许是知道的,只是不曾放在心上,它们很忙,忙着在晨光中盛开,忙着在秋风中结籽。小时候的伙伴们现在也都很忙,忙着赚钱,忙着花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像眼前的这株牵牛花一样。
“这算是小资情调吗?”我弯下腰轻声问它,花不言语,顾自开着——向着阳光,张大一个个的小喇叭。
岁月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