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通过阅读《A history of the World in 100 Objects》,领略了大英博物馆所选出的不同角度代表人类历史的100件展品。每每有所触动便记下几笔。而今读完全书,总结整理笔记,看看能不能整理出几条脉络来。因为全书涉及很广,所以以多个小点的方法来整理。
文物的声音
以前看到鉴宝节目里赝品被砸碎时,总觉得可惜。赝品做得如此逼真,那和真的又有多大区别呢。然而文物之所以珍贵,在于其所携带的各个维度的海量信息。考古学家会从绳纹陶罐上扫下碳化的食物残渣,一窥七千年前日本人的饮食结构;会分析一件艺术品所用到矿石颜料的产地,从而了解到当时贸易通路。借助MRI,新一代的考古学家看到了裹尸布下木乃伊身体上安放的各个护身符的位置推测含义,以及患有关节炎的背部骨骼,推测当时的生活习惯。通过扫描模仿石斧制作的演员的大脑,研究人员还发现大脑兴奋区和掌管语言的区域重合,进而推断一百二十万年前的人类可能已经有了简单的语言。而博物馆不仅仅是文物的展示馆,也是一代代人不断通过科技的进步从文物上获取新信息的场所。未来通过更尖端的技术,子孙们能比我们了解到更多展品背后的故事。
时间的美
人有一双慧眼,可以看见不同东西的美。空间上的一道弧线,几个悦动的音符,唇齿之间的酸甜都能感知到美的存在。文物载着时间之美,在100件展品中,这种美感受最强的是一件坎特伯雷石斧。通过现代科技,人们在阿尔卑斯山精确找到了它凿自的那块石头。巧合的是有另一件多塞特石斧,也在这群山峻岭之中,凿自同一块石头。两者,相隔几个世纪,在六千多年前。这块石头就这么静静地端坐在高山之上,看六千年风起云涌,人世浮沉,而今依然在那里。我想爬上阿尔卑斯山,找到这块石头,抚摸那六千年前前人开凿的痕迹。一刹那间,六千年的光阴,汇聚在一指之间。
并不神圣的宗教
宗教在文物中占有重要的一席,而通过千年来不同宗教的变迁,又能发觉宗教并不神圣,只是崇拜它们的人自己心中所想的投射。古代人们食物紧缺,故而宗教总以食物和影响种植的气候作为崇拜的对象。玛雅人崇高的玉米女神,在现在工作一小时可以换取一卡车玉米的时代看起来甚至有些搞笑。后来人们的生产力得以发展,有闲情逸致去思考一些吃饱穿暖之外的问题,于是各地神的种类都变得丰富高级起来,有战争、有爱情、也有财富。人口逐渐稠密,部落族群变成了大城邦国家,凝聚力和权威变得更为重要,道德与规范作为一种人与人之间的交互方式也变得格外有用。在这个时期,一神教慢慢占了上风。同样一个大洪水的故事,在原版的苏美尔神话中的大洪水,更多是神的一时兴起,而后来的圣经则是给它套上了因为世界充满了暴力,所以神发动洪水来惩罚的教化意义。神变得公正理性,带有着一整套道德规范,与当年专注于把爱播撒世界的宙斯之流形成鲜明的反差。虽然现在有个了一个大家一同信仰的单一的权威来凝聚人心,然而人们平日碰到的问题依然是五花八门。于是印度教里,造物主有不同的分身,而基督教里也有各司其职的圣人,可以包治百病,可以一发入魂,可以走向成功。而今部分地区物质生活达到了空前的高度,现代人便用宗教治愈焦虑而孤独的心灵;而另一些地方面临着战火与外来思想的入侵,于是便把宗教化作武器化作保护民族传统的铠甲——可是数百年前,昔日强大的帝国行着同一种宗教,却是世界上最为开明的土地。可以预见未来这些宗教会随着人们所面临问题的变化而继续变化,或是诞生新的崇拜,或许崇拜长者以提高姿势水平,或是崇拜地球母星,来面对茫茫宇宙的漂泊。
而在宗教的变迁中,总会有神棍宣扬神迹或是神的教导,或以传说口谕,或以经书。可事实上人们最终只认可最后他们世俗的问题是否得以解决——如果没有解决,那就毫不留情地抛弃过去的神圣。复活节岛的居民建造了雄伟的巨型人形雕像,然而后来岛上脆弱的生态环境逐渐恶化,巨人崇拜的那位神似乎并不能改变现状,于是人们停止了建造新的雕像,转而发明了一种新的鸟人崇拜,干脆直接把仪式的浮雕刻在了巨人的背部。当拜占庭帝国深陷泥沼而隔壁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却蒸蒸日上时,人们一度归因到穆斯林不崇拜神像。于是拜占庭人自己在境内把基督像们摔得粉碎——可这无济于事。当君士坦丁堡深陷重围时,人们又搬出了圣象祈求神明的庇护,虽然最终城破国亡。当虔诚到近乎变态的葡萄牙依然遭受了惨绝人寰的里斯本大地震后,人心动摇——难道我们虔诚得还不够么?在废墟与瓦砾之上,一边是宣扬“让我们更虔诚地祈祷”的教会,一边是积极组织处理尸体,重建家园的启蒙派,人们最终选择把耶稣会踢下神坛。而今我们可以看到依然总有这样那样的人拍打着经书里的某行某句去对世间指手画脚,以末日的口吻痛斥着人类背弃了神的指引,殊不知他们标榜的圣言,其实只是当时的人们应对当世的问题所创造出的解读或是干脆发明出的字句。
虔诚的基督徒们为了信仰去讨伐虔诚的穆斯林——然而东方的货物却依然源源不断地经由穆斯林商人之手最后端上进教皇的居室。爪哇从印度教转信伊斯兰教来更方便转穆斯林商人的钱,可依旧耍着哈奴曼的皮影戏,只是把人形夸张化来规避伊斯兰对人像的禁忌。历史长河中上演着一幕幕“理想败给现实”,然而却并不令人唏嘘——理想,不是本就那个更好的现实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