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朋友圈,周青发了一条动态,简单的两个字"我们"配图为两个手交插相握着。一个是周青的手,而另一个手则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大手。
"你想好了,要结婚了?"
聊天的对话框沉默了许久,我看见"对方正在 输入"出现又消失了,反复几次后,我收到周青三个字的回复"想好了"。
这想好了的背后蕴藏了多少心酸事,我不得而知。
在自己的心与父母的爱,周青还是选择了委屈自己,成全父母对自己无辜的爱。
02
26岁的周青在自己那偏僻的小山村里已是一名大龄剩女。
前几年,周青还能以自己在省城里打工为说辞推调家里安排的相亲。
可一到26岁,仿佛一下子就掉价,丧失了选择择偶的权力,能嫁出去就要谢天谢地,终于有人要了。
一到26岁,街坊邻居会不由自主地把待字闺中的周青的人生大事当成街头巷口,茶余饭后的谈资,还会发扬雷锋精神,主动为周青说媒。
周青拗不过邻居的热心肠,便一一见了介绍的对象。结果都是一样的,不管对方都没有看上周青,周青都是不满意。
屡次介绍失败,时间久了,大家不再理会周青的人生大事。只是周青从那以后,除了不结婚还多了一条罪名:很会挑。
每当周青回家,总看见坐在门前一起聊天的妇女们一看见她,就把说话的声音降低,就怕周青听见。周青回头看时,总会发现一些妇女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那眼光仿佛在看她从未见过的怪物一样 。
26岁这么大不结婚,还这么能挑,确实在她们看来周青是一个怪物的存在。
周青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这个秘密她憋在心里很多年。她不敢说,也没有勇气说。只要一说,这个家怕是要被自己搅得天翻地覆。
下班路上,周青又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电话内容三句不离周青嫁人的事。周青有点烦躁,便坐在楼梯口抽起了烟。
一根烟慢慢地烧尽,可周青的烦恼并没有随着这烟丝消失殆尽,反而使周青更加烦躁。
周青用力地吸了一口气,便将还在燃烧的烟蒂扔在地上,用辨别不出专属哪个性别的帆布鞋重重地踩在那烟蒂上,然后使劲地以烟蒂为中心转了几圈,周青才走到楼上。
打开出租屋的房门,见床上的人还未醒。周青便轻手轻脚地脱下鞋,垫着脚走进房间内。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屋内陈设简单,一张窗,一个柜子,一张桌子。虽然房间不大,但却有一种家的温馨感。屋内贴了天蓝色的壁纸,窗户边还拉了一条挂满了照片的绳子。
周青坐到床边,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女子。女子长的是一个标准的瓜子脸,水汪汪的大眼睛,挺拔的鼻子,樱桃小嘴,眼角下还有一颗清晰的泪痣。当初周青就是被她这颗大眼睛下的泪痣所吸引。
睡梦中的人突然大叫一声:" 不要离开了我",便星醒了过来 。
周青一把抓住女子的手,一边安抚到:"小柔,怎么了。"
被唤做小柔的女子一见周青,二话不说抱住了周青,带着哭腔声音说:"我刚才做梦,梦见你抛弃了我,一个人越走越远。"
还未等小柔将梦中所见的说完,周青便一手抱紧小柔,一手拍着她的后背,坚定地说道:" 傻瓜,我怎么会扔下你呢?"
说完,周青看着那墙壁的空白壁纸,陷入了沉默。这一次自己也没有信心能走到多远了。
03
周青仍记得父亲临死前拉着自己的手,一脸愧疚地对自己说到:"周青,爸爸要失约了,我撑不到你出嫁的那天。"
半年前,被家里催婚催的头昏脑涨的周青,脑子一抽就向家里人出柜了。
这么多年自己一直拒绝相亲的原因不是因为嫌弃男方条件不好,而是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男方。从自己懂男女得感情之事起,周青便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女生。
这个未完全被现代文明所洗礼的小山村,对于爱情的认知只停留在男耕女织的单层认知。爱情的双方从来都是一男一女,而不会是一男一男或者一女一女。
同性恋这三个字更像是这个山村里从未有过的"稀罕物",一个妖魔鬼怪般的存在,更别说同性恋者。
周青这一惊世骇俗的理由如她所意料的一样,把周家弄的鸡犬不宁。
他们都一味地认为周青怕是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让鬼给附身了。
于是,周家便请来道士为周青作法,赶走周青心里的邪恶想法。
周青彻底被囚禁在家里。
道士作了三天三夜的法,最后一脸对方道行太高,自己无能为力的表情,在周家人千谢万谢中,收了好几千块钱,便拂了拂袖子,扬长而去。
留下濒临绝望的周家人在屋里叹气。
连传说中最厉害的道士也无法驱赶走那附在女儿身上的邪恶,周爸坐在有些左右摇摆的木椅上常常地叹了口气。
周爸回想起自己的前半生,没有大富大贵,没有做愧对天地良心的事,行得端,坐得正,怎么就摊上了这事。
周爸越想越苦恼,一个不小心,没注意到那年久失修的椅子突然承受不住周爸的重量。咔嚓一声,四角的椅子一下便成了三脚,而周爸一下子摔到了地上,嗑到那尖尖的桌角上,昏了过去。
周妈见自己的老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吓坏了。她先是将被锁在房间里的周青放了出来,接着又去邻居家喊人帮忙将周爸抬到村里的小诊所里去。
一路上,周青才注意到父亲,原来父亲的白发有这么多,了身材也不像之前那么的魁梧,有些驼背。周青的心里五味杂陈。
一边是内心最真的想法,一边是家人步步紧逼的爱。
众人将周爸抬到诊所里。诊所里的医生不用二下就把周爸弄醒。医生对周爸的头上做了简单的包扎处理。
可从那天起,周爸的身体便每况愈下,一日不如一日。常会不时的晕倒,一发烧就连烧好几天。
这样的情况维持了一个月多。期间周妈曾让周爸去医院检查一下,周爸便以小病去什么大医院浪费钱为借口,推了周妈的建议。
有一天,周妈强逼着周爸去镇上的医院检查。这一检查让原本就被周青折腾得支离破碎的周家遭受了一个大撞击。
周爸被确诊患了癌症。
周青记得自己的爷爷当年也是同样的原因去世,留奶奶一个人拉扯爸爸长大。
周爸仿佛没事的人一样走回家里,像是在谈起隔壁老王家的事一样谈起自己被确症的事情。
周家的半边天要倒了。悲伤的情绪如空气一般久久地笼罩着周家,每个人都强忍着内心的情绪强装若无其事。
周爸置生死于肚外的态度更加剧了周青自责,内疚的程度。
周青曾在无数夜深人静的夜里,面对只有几颗星星的天空,抽着烟,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这样做真的对吗?自己该不该那么"自私"。
黑夜没有给周青答案,周青也没有答案。
随着时间的绵长,周爸的病越发严重,先是一个部位难受,接着是扩散全部。每天被痛苦折磨的周爸越来越消瘦。
周青常在深夜里听到父亲凄厉的呻吟声"痛",那叫声周青至今难以忘记。
周爸的身体像是产生强大的抗体一样,医院开的各种药慢慢失效。而疼痛的程度却一日比一日严重。到最后,周爸只能到医院开吗啡来止痛。
而每个医院每天对吗啡的药量做了明确的规定,可周爸的疼痛这些吗啡根本不止效。
于是周家便托各种关系,到其他医院去开吗啡来缓解周爸的疼痛。
一天,周青下班回来。路上接到周爸打来的电话,电话只说一句:"周青,你快回来。"
周爸没有说明理由,像是一种命令又像是有话对周青说。
正当周青从省城坐大巴回老家的路上,周青收到了母亲的电话。
"周青,你爸快不行了,快回来。"
周青接完电话的那一刻脑子空白,生与死有时候真的只有一瞬间的事。周青催促着司机快点开车。
什么内心的呼唤在这一刻都比不上自己父亲的命重要。
2个小时后,周青气喘吁吁地赶到家里。还未来得及喝一口水,周青便扑通一声跪在父亲的床前。
消瘦不成人形的周爸用尽全部的力气,睁开眼睛看看了自己的女儿,一脸自责地说出那句让周青无地自容,愧疚万分的话:"周青,爸爸要是失约了,不能看到你嫁人的样子。"
说罢,周爸握着周青的手一下子松了下去,眼睛也闭了上去 。
"爸"任凭周青怎么叫周爸,周爸都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周妈告诉周青,周爸是硬撑着周青回来。
周爸的突然离世让原本周家陷入了困境。弟弟还小,奶奶年纪又大,妈妈那瘦小的肩膀怎么会承受得了这生活的重负。
身为长女的周青理所当然为家人撑起了这倒下的半边天。
周爸的死给周青触动很深。
周爸没有怪自己喜欢女生,反说自己要失约了,不能亲自挽着穿上最美丽的婚纱的女生将她送给她未来的老公面前。
在离家回到省城的那个晚上,周妈几乎是跪下来求着周青,求她嫁人,不要再折腾了。这个家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看着母亲一夜之间多了那么多的白头发,想起父亲临终前对自己说的话,周青含着泪妥协了。
04
回到省城的周青不知道该怎么向自己的相恋多年恋人小柔说出那句"分手"。
心细的小柔自然发现了周青这次回来的不寻常。
那几天周青对自己有着异常的热情,总是说着一些仿佛要离别的话。
在她们相恋5年的恋爱纪念日上,周青流着泪对小柔说出了那句"我们分手吧,我妈让我回去嫁人。"
小柔早已猜到周青会说出这句话,只是没想到当真正听到她讲时,自己的心如刀绞一般疼痛,无法呼吸。
因为爱,所以选择放手。两人和平地分了手。
5年的过往就像理发店的理发师习惯了冷漠也不会心疼周青留多年的长发,咔嚓一声便利索地剪掉了。
两人从此再没有联系。
周青再也没有提起最真的性取向:自己喜欢女生。而像一个正常的女生一样开始嫁人生子,过着父母眼中一个女生该有的婚姻生活。
无戒21天写作训练营 第21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