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在新闻上看到江歌案时,报道上只说刘鑫没有开门救人,所以我将刘鑫理解成鲁迅先生笔下麻木不仁的中国人。更何况,面临生死之际,懦弱也并非不可原谅,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成为那个不敢开门的人。
但这两天我看到刘鑫一家的一系列表现之后,愤怒之余却深感寒毛凛凛。
这已经不是单单一句麻木不仁就能解释的了。
张佳玮说:比起冷漠更可怕的,是有意为之的邪恶。
对此深表赞同,这与自私和懦弱已经相去甚远,因为在我看来这就是赤裸裸的恶意。
这让我想起了东野圭吾的《恶意》。那是一个讲被霸凌者因为嫉妒杀了保护自己的朋友的故事。里面有一段是这么写的:
我就是恨你,明明你是我最亲密的朋友,明明你是那么善良,明明你知道我猥琐的过去还帮我保密,明明你一直在帮我实现理想。可是我就是恨你。我恨你抢先实现了我的理想,我恨你优越的生活,我恨当初我如此不屑的你如今有了光明的前途,我也恨我自己的懦弱,我恨我自己运气不够才能不够,我恨我自己还没来得及成功就得了癌症。我把对我自己的恨一并给你,全部用来恨你。那么,在我死之前,杀了你。让你带着世人的骂名下地狱。在你死了以后,我再继续恨你。
以前我只当那是小说的情节,但万万没料到这世上竟然真有这种恶意存在。诚然,刘鑫并没有如小说里那样动手杀害江歌,但刘鑫一家对江歌母亲所做的一切却无异于精神虐杀。幸亏刘鑫一家的智力有限,这种恶意并没有被伪装,才会让我们得以看到他们去威胁、恐吓、咒骂江歌母亲。
“你女儿自己命短。”
刘鑫说这只是气话,但我却觉得这是刘鑫一家最真实的想法。他们在整个事件中只在乎个人形象被刘鑫母亲毁了,却忘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为刘鑫没了。他们并没把这视作是一辈子亏欠的债,反倒像是一个——累赘。那不是自私,那不是冷漠,那不是麻木不仁,如果是那样的话,被逼出水面之后至少会装出一点关心。但毛骨悚然的就是,刘鑫一家连伪善都懒得给,连掩饰的力气都嫌多余,透着麻木不仁的表象我看到的是无形的恨意。
后来终于被逼相见,刘鑫这个蹩脚演员依然只是在为自己开脱。大家都知道,演员如果没有足够的感受力就很难完成角色的塑造,刘鑫由于欠缺生而为人的基本同理心,所以她也无法表达出我们观众想要看到的最起码的愧疚和悲痛。不仅没洗白,反而更黑了。
或许刘鑫这种天性凉薄的人没法理解一个妈妈失去唯一的孩子之后的绝望。毕竟她是闺蜜死后可以开开心心换发型过大年的人,毕竟她是视个人形象高于他人死活的人。
彻彻底底的以自我为中心是种怎样的体验?刘鑫有话说。
可但凡有着基本同理心的人都会明白,一个单亲妈妈失去了最后一丝温情之后,她所使用的措辞已经是很理性了。
你刘鑫并不是因为歉意而出来道歉,只是被舆论逼出来的,你现在的生活受到影响才站出来的,并不是因为江歌为你付出一条生命才错了。
那是江歌母亲对刘鑫一家多么深重的无奈,那又是怎样的哀痛之后爆发的呐喊。
在大使馆告知了她女儿死讯之后,她还一遍遍重复发着微信。
闺女,速回信息。
闺女,速回信息
闺女,速回信息。
你在哪里?
……
不忍卒读。江歌妈妈发朋友圈说希望那十刀刺在自己身上,而刘鑫一家就真的把恶意一刀刀戳在了她的心上。
另外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是:杀人者是陈世峰,但是被口诛笔伐最多的却是刘鑫, 为什么她会比陈世峰更招人愤恨呢?
我认为这是因为她动摇了人心底对善良的信念。
江歌母亲在知乎上写了一段话:
江歌遇害后,我收到的信息是两方面的,一是很多在外求学的孩子通过我和江歌的母女情深理解了自己父母的那种爱,二是很多家长以后会教育自己的孩子不能做善良的人。
房里打不开的门,扼杀了江歌的生命。
但心里的那扇门,却拷问了善良的代价。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杀人案发生。对暴力的恐惧,从原始社会开始人类就已经开始慢慢熟悉。但是人类啊,还是竭尽全力制造出了道德。这让我们人类在丛林法则之中感受到一丝安全感。
可这种安全感却被刘鑫一家的无耻行径戕害。
这几年过来,我们可以轻轻楚楚看到人们的道德阈值在不断放低。
从先人的“舍生取义”倒退到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从小时候的助人为乐倒退到别多管闲事。
我们的临界点从懦弱到自私再到麻木不仁,终于剩下的仅仅是“不为恶”就够了。
彭宇案已经让我们意识到要保持冷漠,但形态放大后的“江歌案”却让我们能发现:被救者已经不是扶不起的路人,而是你自己的好友也不要出手相助。造成的后果也不是一点点钱的事情,而是被救者会对救人者倒戈相向。
我们看到,麻木不仁在向邪恶做出转化。那种有预谋的冷漠不仅不是懦弱,反倒像是一种畸形的勇敢:放弃人之为人的尊严和善念。
我一直反感中国人“痛打落水狗”的传统,但这一次我却想站在网络暴力的那边。因为大家在声讨刘鑫的同时,似乎都在保卫着自己内心深处的良知,对抗着一种大恐怖——
没有了信任的人间,就是地狱。
其实看到刘鑫在微博上口口声声地说中国的法律没用,我也是笑了。
因为大家也是这么想的:根据现行法律完全拿你没招。
同时根据日本法律,要判陈世峰死刑也很艰难。
而且江歌母亲把刘鑫逼出水面的行为,是有可能被对方辩护律师说成是被害人对刘鑫施加了不正当的影响,其实从刑事诉讼来看并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总之,法律在这件事上真的是很无力。
但是,坏人们别忘记:
法律之上还有天理。
法律背后还有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