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夫论》卷15班禄诗解3重赋厚己道邪国乱官正民化养贤奸绝
题文诗:
后忽养贤,而鹿鸣思,背其宗族,而采蘩怨,
履亩之税,而硕鼠作,赋敛重而,谭告以通,
班禄颇而,颀甫乃刺,行人困乏,而绵蛮讽,
是故乃遂,耗乱衰弱.及周室微,而五伯作,
六国衰弊,而暴秦兴,背违义理,而尚威力,
灭其典礼,而行贪饕,重赋厚己,强己以弱,
臣下之枝,文德也者,不获封爵,列侯者亦,
不获治民.是以贤者,不能行礼,以从正道,
品臣不能,于公无枉,以从利也.君又骤赦,
以纵众贼,故民无耻,而多盗窃.由戾气加,
而化上风,迫于饥寒,而患害切,此灭绝者,
所以不能,诘其盗也.诗经有云:大风有隧,
贪人败类.尔之教矣,民斯效矣.故先王将,
发号施令,谆谆然也,惟恐不中,而道于邪,
故作典礼,以为民极,上下共之,无有私曲,
三府制法,未闻赦彼,有罪狱货,惟宝者也.
明君临众,必以正轨,冀无厌有,务礼厚下,
复德崇化,使皆阜于,养生而竞,于廉耻也.
故官长正,而百姓化,其邪心黜,而奸匿绝,
然后乃能,协和气而,致太平也.易经有曰:
圣人养贤,以及万民.民为国本,臣为君基,
基厚然后,高能可崇;马肥然后,远能可致.
君不务此,欲致太平,此犹薄趾,而望高墙,
骥瘠而责,远道其必,不可得矣.本立道生.
【原文】
其后忽养贤而鹿鸣思〔1〕,背宗族而采蘩怨〔2〕,履亩税而硕鼠作〔3〕,赋敛重而谭告通〔4〕,班禄颇而倾甫刺〔5〕,行人定而绵蛮讽〔6〕,故遂耗乱衰弱。【注释】〔1〕此后所述诗义,皆与毛传异,盖本三家之说。○铎按:史记十二诸侯年表序:“仁义陵迟,鹿鸣刺焉。”文选嵇康琴赋李善注引蔡邕琴操:“鹿鸣者,周大臣之所作也。王道衰,大臣知贤者幽隐,故弹弦讽谏。”御览五百七十八引同。陈乔枞鲁诗遗说考云:“皆本鲁诗之说。”〔2〕○铎按:马瑞辰曰:‘“采蘩”当为“采苹”之讹。盖三家诗或因诗有“宗室牖下”一语,遂以为背宗族而作也。’陈乔枞云:“潜夫论以鹿鸣为怨诗,与司马迁史记年表、蔡邕琴操、高诱淮南注(诠言训)幷合,又以行苇为咏公刘诗,亦与刘向列女传(晋弓工妻传)合,是其用鲁诗之明证。然则此以采蘩为怨诗者,当亦据鲁说也。”〔3〕盐铁论取下篇云:“周之末涂,德惠塞而嗜欲众,君奢侈而上求多,民困于下,怠于公乎(铎按:“公乎”当作“上公”,张敦仁说),是以有履亩之税,硕鼠之诗作也。”○铎按:魏风硕鼠序云:“刺重敛也。”陈奂曰:“三家与毛序刺重敛合。”顾广圻曰:‘公羊宣十五年传云:“税亩者何?履亩而税也。”又云:“什一行而颂声作矣。”正为硕鼠诗而言。三家诗、公羊皆今文,宜其说之相近。’陈乔枞云:“桓宽用齐诗,然则此诗鲁、齐说同矣。”皮锡瑞师伏堂笔记一云:“硕鼠诗是魏风。魏灭于春秋初,岂是时已有履亩之税乎?据春秋经、传则始于宣公,或鲁是时初用之耳。”〔4〕旧脱“而”字,“谭”作“译”。按毛诗大东序云:“东国困于役而伤于财,谭大夫作是诗以告病。”〔5〕顾茂才广圻云:‘“倾”当作“颀”。隶释高阳令杨着碑:“颀甫班爵。”颀甫即毛诗祈父,颀、倾字形相近而误。’继培按:志氏姓篇以单倾公为颀公,误正类此。“刺”旧亦误作“赖”。治要载陆景典语谓“周褒申伯,吉甫着诵,祈父失职,诗人作刺,官人封爵,不可不慎。”说与此合。按毛传:“圻父,司马也。”郑笺申之云:“司马掌禄士,故司士属焉。”其说盖采之三家。隶释繁阳令杨君碑云:“民思遗爱,奔告于王,颀不审真,莫肯慰扬。”颀亦谓颀甫。安平相孙根碑又云:“圻甫考绩。”〔6〕顾茂才云:‘“定”当作“乏”。’继培按:尚书大传云:“行而无资谓之乏。”吕氏春秋季春纪:“振乏绝”,高诱注:“行而无资曰乏。”是行人得言乏矣。或云:“定”当为“●”之误,说文云:“●,贫病也。”●、定字形亦相近。○铎按:僖三十年左传:“行李之往来,共其乏困。”“行李”即行人之官,是行人言乏之证。诗绵蛮笺:“古者卿大夫出行,士为末介。士之禄薄,或困乏于资财,则当赒赡之。”与此说合,并本三家。或说未允。邵本作“蹙”,吴闿生诗义会通作“病”,皆臆改。陈乔枞疑“畏”字之讹,亦非。
【原文】
及周室微而五伯作,六国弊而暴秦兴,背义理而尚威力,灭典礼而行贪叨〔1〕,重赋敛以厚己,强臣下以弱枝〔2〕,文德不获封爵〔3〕,列侯不获〔4〕。是以贤者不能行礼以从道〔5〕,品臣不能(于公)无枉以从利〔6〕。君又骤赦以纵贼〔7〕,民无耻而多盗窃。
【注解】
〔1〕韩诗外传五云:“自周室坏以来,王道废而不起,礼义绝而不继。秦之时,非礼义,弃诗、书,略古昔,大灭圣道,专为苟妄,以贪利为俗,以告猎为化,而天下大乱。”燕策:‘太子丹曰:“今秦有贪饕之心,而欲不可足也。”’说文云:“饕,贪也。”重文作“叨”。按考绩篇作“贪饕”。〔2〕春秋繁露盟会要篇云:“强干弱枝,以明大小之职。”〔3〕汉书公孙弘传封弘诏云:“古者任贤以序位,量能以授官,劳大者厥禄厚,德盛者获爵尊,故武功以显重,而文德以行褒。”按三式篇引崧高、烝民诗而释之云:“申伯、山甫,文德致升平,而王封以乐土,赐以盛服。”“文德获封”,盖三家诗说有之。〔4〕下脱二字,当是“不获治民”,即三式篇所云“列侯或有德宜子民,而道不得施”也。〔5〕诗北门云:“终寠且贫”,毛传:“寠者,无礼也。”笺云:“君于己禄厚,终不足以为礼。”〔6〕“品臣”犹言“众臣”。通典卅五引应劭汉官仪载张敞、萧望之言曰:“夫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今小吏奉率不足,常有忧父母妻子之心,虽欲洁身为廉,其势不能。”后汉书仲长统传昌言损益篇云:“选用必取善士。善士富者少而贫者多,禄不足以供养,安能不少营私门乎?”崔实政论云:“今所使分威权御民人理狱讼干赋库者,皆群臣之所为,而其奉禄甚薄,仰不足以养父母,俯不足以活妻子。父母者,性所爱也;妻子者,性所亲也。所爱所亲,方将冻馁,虽冒刃求利,尚犹不避,况可令临财御众乎?是所谓渴马守水,饿犬护肉,欲其不侵,亦不几矣。”(无枉:“于公无枉”谓为官明察善断,执法公平。)〔7〕○铎按:“骤赦”即“数赦”。宣三年左传:“宣子骤谏”,贾逵注:“骤,疾也。”尔雅释诂:“数,疾也。”小尔雅广言:“骤,数也。”二字古音同部,故义亦相通。
【原文】
何者?咸气加而化上风〔1〕,患害切而迫饥寒〔2〕,此臧纥〔3〕所以不能诘其盗者也〔4〕。诗云:“大风有隧,贪人败类。〔5〕”“尔之教矣,民斯效矣〔6〕。”是故先王将发号施令〔7〕,谆谆如也〔8〕,惟恐不中而道于邪,故作典以为民极〔9〕,上下共之,无有私曲〔10〕,三府制法〔11〕,未闻赦彼有罪,〔12〕狱货惟宝者也〔13〕。
【注释】
〔1〕“咸”当作“戾”,“戾气”与下“和气”相对。说苑贵德篇云:“天子好利则诸侯贪,诸侯贪则大夫鄙,大夫鄙则庶人盗。上之变下,犹风之靡草也。”〔2〕汉书魏相传云:“饥寒在身则亡廉耻,寇贼奸轨所由生也。”〔3〕“臧纥”旧作“灭绝”。〔4〕襄廿一年左传。〔5〕桑柔。○铎按:遏利篇亦引。(大风有隧,贪人败类。译文:大风疾吹呼呼响,贪利败类有一帮)〔6〕角弓。今诗作“胥效”,白虎通三教篇引诗作“斯效”。○铎按:陈乔枞谓作“斯”者鲁诗。〔7〕淮南子本经训云:“发号施令,天下莫不从风。”〔8〕诗抑云:“诲尔谆谆。”按礼记中庸:“肫肫其仁”,郑注:‘“肫肫”读如“诲尔忳忳”之“忳”。忳忳,恳诚貌也。’春秋繁露相生篇云:“孔子为鲁司寇,断狱屯屯,与众共之。”说苑至公篇作“敦敦”。敦敦、谆谆、屯屯、忳忳义并同。○铎按:孟子万章上篇云:“谆谆然命之乎?”“谆谆如”即“谆谆然”。“如”犹“然”也。训见经传释词卷七。〔9〕周礼云:“太宰掌建邦之六典。”又云:“设官分职,以为民极。”
( 民众的准则。)
〔10〕管子五辅篇云:“公法行而私曲止。”〔11〕后汉书郎顗传云:“委任三府”,章怀注:“三公也。”按太尉、司徒、司空皆开府,故曰:“三府”。〔12〕诗小弁云:“舍彼有罪”,释文:“舍,音舍,又音赦。”周礼司刺郑注:“赦,舍也。”〔13〕书吕刑云:“狱货非宝。”( 狱货:审理案件时接受的财物。 )
【原文】
是故明君临众,必以正轨〔1〕,既无厌有〔2〕,务节礼而厚下,复德而崇化,使皆阜于养生〔3〕而竞于廉耻也〔4〕。是以官长正而百姓化,邪心黜而奸匿绝〔5〕,然后乃能协和气而致太平也〔6〕。易曰:“圣人养贤以及万民〔7〕。”为本,君以臣为基,然后高能可崇也〔8〕;马肥,然后远能可致也〔9〕。人君不务此而欲致太平,此犹薄趾〔10〕而望高墙〔11〕,骥瘠而责远道,其不可得也必矣。
【注释】
〔1〕隐五年左传云:“讲事以度轨量谓之轨。”〔2〕句有误字。(既,通 冀,希图)〔3〕周语云:“所以阜财用衣食”,韦昭注:“阜,厚也。”〔4〕管子牧民篇云:“国有四维:一曰礼,二曰义,三曰廉,四曰耻。”淮南子泰族训云:“民无廉耻,不可治也。非修礼义,廉耻不立。”〔5〕“匿”读为“慝”。〔6〕汉书楚元王传刘向封事云:“和气致祥,乖气致异。祥多者其国安,异众者其国危。”〔7〕颐彖辞。〔8〕文有脱误,当云“国以民为本,君以臣为基,基厚,然后高能可崇也”。盐铁论未通篇云:“筑城者先厚其基而后求其高,畜民者先厚其业而后求其赡。”考工记云:“匠人,墙厚三尺,崇三之。”郑注:“高厚以是为率,足以相胜。”○铎按:“能”犹“乃”也。下同。〔9〕诗有駜毛传:“駜,马肥强貌。马肥强则能升高进远,臣强力则能安国。”郑笺云:“此喻僖公之用臣,必先致其禄食,禄食足而臣莫不尽忠。”〔10〕“薄趾”二字当乙。(踮起脚趾)〔11〕淮南子泰族训云:“不益其厚而张其广者毁,不广其基而增其高者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