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潘金莲,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淫妇。她的名字被钉在了历史道德耻辱的十字架上几百年,永世不得超生。她是淫荡,狠毒的代名词,即使最终被武松割去头颅,也不能得到世人的同情怜悯。可我却想为这样一个悲情的女人伸冤。
金莲虽出身卑微,却生得一副倾国倾城貌,她是清河县里一个大户人家的婢女,命运更加不济的是碰到了贪色无耻的东家和少东家,善妒的女主人为报复她,让她嫁给了又矮又丑的武大郎为妻。都言道,好羊肉掉进了狗嘴里。可是即使这样,金莲也是认命的,每天和大郎过着起早摊黑的平淡日子。她明白自己的美貌总遭人垂涎,所以白日里不出家门,不好热闹。面对这样一个懦弱无能,且相貌不堪的丈夫,又能怎么样呢?身在那样一个女人地位贱如泥土的时代,除了哀叹,别无它法。她想着,可能这一生就只能这样委屈地过着了。可是,却遇到了打虎英雄武松。只看第一眼,就被武松眉宇间的轩昂之气迷倒,就这一眼,燃起了她对生活的希望。穷日子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希望。武松的出现,让她看到了希望,原来她潘金莲的命运并不是那样的不济的。这样的英雄好汉才是她金莲该有的栖身之所。于是,从那以后,她用心操持着这个英雄叔叔的生活起居,为他缝衣服,做鞋子。劝解叔叔能留在家里住着,每天大郎去街头卖饼,二郎去衙门上衙,金莲就在家做好饭菜,等着他们归来。如果能一直这样维持着三个人的生活,想必对于金莲来说也是一份幸福。可是,大郎却想给弟弟说亲,这成了金莲醉诱叔叔的导火线。脾气火爆,性格直爽的武松,敬兄如父,他可以为了哥哥舍弃性命,面对一个要背叛哥哥的嫂子,他可顾及不得叔嫂的情面,直接脱口大骂潘金莲,轻浮不堪,不守妇道,是败坏人伦的猪狗。拒绝也就罢了,却这般不顾情面的羞辱,让潘金莲几近疯狂。从此,叔嫂关系僵持不下。可当武松回家时,金莲的内心还是波涛涌动的,她的那份欢心并没有被武松的言辞完全击碎,还残存一丝丝欢心。可是,这回,武松却告诫她不要红杏出墙。“只要篱笆牢,野狗钻不进。”金莲此番又遭受了莫大的侮辱,她的内心是极其委屈的。即使自己鲜花插在牛粪上,也向来本分守己,不曾有过败坏道德之行。就算自己心中对武松欢心钟爱,却也是事实真心。我本将心对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没有换得武松的真情,却是无休无尽的侮辱。“我潘金莲是如何篱笆不牢,钻进野狗了?”原来,在武松眼里,她是这样的贱,这样的不知廉耻。她无法忍受这样的屈辱,一连几天都不愿起床,她也顾不得要去生活了。这样的金莲,是那般让人心疼。爱一个人没有错,错在她爱上的是一个重义如命的英雄。
可偏偏在这样一个心灵被践踏的时刻,一个完美的男人出现了-----西门庆。如果说武松的出现,对于金莲是希望的出现,那么西门庆就是一根救命稻草。希望落空了是失望的痛,太大的希望落空最多不过是绝望的伤。可是一旦抓错了救命稻草,那就是早早踏进通向地狱的列车。
施耐庵笔下的金莲真是一个悲情的女人。不公平的待遇让她满目疮痍,然而千疮百孔的时候以为获得了疗伤的草药,却不料是致命的毒药。她掉进了一个天大的圈套。王婆把西门庆塑造成出一个,有钱,慷慨,会疼人的美好形象。天仙美貌,女红一绝,厨艺不凡,却嫁了一个没有出息的丑丈夫,被自己喜欢的人侮辱鄙视,然而现在这样一个好男人对自己爱惜,怜悯,谁能经受住如此大的诱惑?还是一个心灵受伤,寂寞难以排解的女人,于是她顺势去依靠了这个主动投送过去的肩膀。可游戏一旦开启,想要退出或者停止,就难了。她就这样被王婆和西门庆一唱一和地步步诱入深渊,无法自拔。最终她恶毒地毒死武大郎,可我认为这并非她本意,事情的发展已经把她逼迫到深渊。病床上武大郎一句贱人,让她丧失了理智,她努力镇静自己,嘴里不停地说着:我不是贱人,我不是贱人……西门庆一句要和她做长久夫妻的假意承诺,让这个傻女人把自己步步逼近地狱。
金莲死的那一刻,我真的为她难过。武松说,你这淫妇,她苦笑着说,是的,我是第一大淫妇。除了武松,她不会向任何人承认自己是个淫妇,没有坚守对武松的爱意,所以她是淫妇。可这并不完全是金莲的错。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总逃不过悲剧的结尾,所以武大郎配潘金莲,一开始就埋下悲剧的伏笔。《水浒传》述说的是108好汉,个人英雄主义太过浓厚,视中国女性无物,无论是胆大果断的闫惜娇,还是细腻柔和的李师师。在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王朝,女性本被轻视,在这些心系天下苍生的英雄们心中,哪里还有一丝丝女人们的地位呢?如果还有,那也是给自己的母亲和女儿保留的一席之地。
潘金莲,杀了武大郎,其罪可诛,其情却可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