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3日
非宁静无以致远。诸葛孔明的这句话看似简单,却意蕴深邃,引起无数人们的心许与共鸣。然千古以来,解其真意者少之,得其真趣者又少之。当今世界,节奏奇快,人们或商海浮沉,或政界碌碌,身居重城,曲意逢迎,欲知宁静为何物已属不易,欲得宁静之真味一品之,则无异是一种奢侈了。
久闻驿城西南群山之中,有一峡谷,地偏人少,彩石如云,乃休闲小憩佳处,便趁五一假期,与家人朋友五人一同前往。名义上是休闲、是郊游,而在我的心中却也隐隐地有一种期盼,一种相遇宁静、品味宁静的期盼。由于夹杂着怀疑、向往、姑且如之等多种情绪,这种期盼显得并不十分强烈。
渐渐地,车子沿着柏油路进入了山区。路面并不宽,但平整得很,朝阳下,微风中,一尘不染;两侧的山岗上或者深谷中,是高高低低的树木,高者成行,低者成丛,绿绿的、摇曳着,养人的眼……一切都是新鲜的、明丽的,仿佛在展示着美丽乡村建设的成果,让人凭添了一种亲近自然、拥抱美丽的感觉。
突然,柏油路的左侧,出现了一带渐行渐阔的水面。天光云影,碧波荡漾,几只白色的鸟儿自在地盘旋着,似乎沉醉于眼前的美丽,又似乎欣赏着自己水中倩丽的影,独独忽略了过往行客的存在。隐隐约约之中,我似乎体味到了鸟儿的内心别有一种宁静,一种超脱喧嚣、顺其自然的宁静。
下得车来,身心徜徉于洁净、新奇的环境之中,却发现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原来,随着道路的曲折辗转,随着景色的腾挪变换,本来的方向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听到有人喊:“前面就是彩云谷口了!”再看,游人虽然不多,却也三五成群地主要向着一个方向行进,于是,心下一半明晰一半迷惑起来:明晰的是,右前方是彩云谷口无疑;迷惑的是,从地图上看,彩云谷应该是南北走向谷口朝南才对,不应该是现在的向东走啊!
其实,迷惑的感觉不过是在脑际一闪,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多虑了:旅行正如人生,一条线路而已,过程虽然漫长,但关键之处不过是零星几点。大人物,目光如炬,明察秋毫,自可辨别方向,果断抉择;小人物,境界狭窄,目光短浅,没有能力发现与抉择,从众而已。
沿着依山小径前行不过百米,一条山间溪水横亘眼前。相比于疏落而较为宽阔的峡谷,溪水潺潺低吟,涓弱可怜。本就不多的游人,由此也分为两途:有沿小路没于坡上林中者,有沿溪水而上,宛转于山谷底部者。一般而言,山有多高,水有多高,沿溪水而上,正可达于山岭高处;况且,此山乃伏牛余脉,幅员有限,登达主峰应该以沿着山谷为主,没有必要为了追求速度去越岭而上。于是,沿着溪水逆流前行,自然成了较好的选择。
倾听着流水的声音,沐浴着和煦的清风,行走在山谷间的感觉相当美妙,可以说是自然与轻松兼备,明媚与森爽同在。两侧山上的树木,在阳光的照耀下,绿得逼人的眼;谷底的石头被雨水冲涮得冰滑玉润,上面延展着的云层的图案,轻灵飘逸,如梦如幻,似乎在诠释着彩云谷名字的由来;风中次第传来的花香,淡而有味,沁人心脾;如果仔细地看,树下的草丛之中,时而会有几朵小花开放,红色的、白色的、黄色的、紫色的……各各以自己的美丽诉说着对生命的热爱和对即将逝去的春天的留恋。随着脚步的前行,溪水、瀑布、彩石渐次地展示的自然的美丽与宁静,游动的蝌蚪与偶尔的鸟啼,不甘寂寞地提醒着人们,这里也有生灵的存在。
身心的放松,让人忘却了路程的远近;光阴的宁静,让人不再追求脚步的快慢,只是在无忧无虑中欣赏着晚春山光的美丽与纯净。这是怎样的一种状态呢?这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这是流水的灵动,这是清风的自然,这是人与环境的贴切融合。这种贴切融合所带来的感觉是奇妙的,是难以言表的。至于奇妙与难以言表的原因,除了大自然的无私、美丽之外,还有就是彩云谷区别于其他景点的特色之处了:没有人为的阶梯,自然;没有牵强的命名,脱俗;没有纷扰的喧嚣,宁静!
渐渐地,人少了,水声更细了,头顶的天空也更阔了。我知道,这是近于顶峰的节奏,这是抵近源头的节奏,这也是即将返程的节奏。往前望去,不远的高处,有座红顶房屋,显然是农家住处,便决意从那里折返下山。
红顶房屋是两间,建在接近山顶的平台之上,青砖红瓦,很新的样子。站在房前,日明天大,云淡风长,视野十分开阔。远处峰线高低,干净如洗;近处花草清新,春光如染。此情此景与重城闹市,区别何啻云壤?令人不禁感叹: 岁月悠悠,流水匆匆,何者为永久、何者为一瞬?何者为幻觉、何者为真意?
红顶房屋的门忽然开了,一个老太太手里拉着一把藤椅,边走边对我说:“累了吧,坐下歇一会儿哈!”我连忙接过藤椅,边表示感谢边与老太太拉起了家常。老太太八十一岁了,一直住在附近山坳里,日子虽然苦些,但还算安生。儿女们长大后各自成了家,都住在附近的山里,重孙子都有好几个了。现在生活好多了,吃穿不愁,春节前,女儿女婿嫌老太太的房子太旧,就盖了现在的两间红顶房屋。老太太觉得很幸福、很知足。
坐在藤椅上,一种轻松出尘的感觉油然而生。风,安静了;鸟,叫声停了;除了老太太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话,就只有远处山岭上的几架风力发电车,懒洋洋地扭动着巨大的手臂。
从彩云谷归来,心情的然宁静,断没有捉笔记述的意思。今日午觉,醒来尚早,想起当时轻松的感觉,难得得很,就提笔写下这些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