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视若珍宝的人凭什么被你肆意践踏?
傅还语回到公寓的时候,谢慕言正蹲在楼下单元楼门口抽烟。男人注意到他回来了,立刻站起来向她走来。
这两个月以来,谢慕言一直换着号码给她打电话发短信,用各种人的名义约她出来,甚至联系了她的父母,说的内容无非是毫无意义的道歉。可伤害已经造成,言语的忏悔根本换不回一丝的温情。
傅还语不想见到他。她现在特别累,没有一丝力气陪他周旋。
“抱歉,私自来打扰你。”谢慕言的声音很哑,头发长得挡住了眼睛,下巴上有未刮干净胡茬。这么近的距离,傅还语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香水味。他看起来像是精心收拾了一番,却又让人觉得很狼狈。
并不浓烈的香水却让她觉得作呕。
傅还语一言未发,从他身侧绕了过去。
“还语。”谢慕言急道:“就让我说几句话,好不好?”
傅还语停住,转过身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说:“好。我给你五分钟时间,但我希望从此以后,你所有的纠缠全部停止。我们不是和平分手,我不屑于对付你和你的女朋友,你们也别到我眼前来犯贱,懂吗?留点体面。”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谢慕言喊道,他有些急切的拉住傅还语的手臂想继续解释,却不想傅还语直接支撑不住的颤了一下,手里拎的塑料袋子掉在了地上,一堆盒子撒了出来。
傅还语只好扶了他一下稳住身形,随即立刻退后几步,皱眉喝道:“站在离我至少一米的位置说话。”
谢慕言没说话,他弯腰把掉在地上的东西一个个捡起来,那是一些药盒。
傅还语生病了?
而当谢慕言看了大部分药品的名称以后,他直接愣住了。
谢慕言仰头看她,目光中都是不可思议,甚至嘴唇都在颤抖:“还语,你有了我们的孩子,对吗?”
傅还语闭了闭眼,轻轻弯下腰,声音还是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对,我们的孩子,它曾经短暂的存在了不到两个月,但现在它没有了。如你所见,我把它打掉了。”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我现在真的真的很累,我没什么力气同你废话,如果你还是个人的话,别再拦我,让我回去休息。”
谢慕言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上,表情茫然而痛苦,几乎带着哭腔的说:“为什么……我也是他的父亲啊……”
傅还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从你背叛我的时候你就不配做它的父亲了。更何况,这个孩子是在什么情况下有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别再跟我玩任何苦情的戏码,我不需要你的愧疚和忏悔,你也没有任何权利指责我的选择。你走吧。”
没有人比她更痛。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她记得医生说……婴儿一切健康……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谢慕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司的,无数的情绪充斥着他,愧疚、痛苦、悔恨、无助。他眼前不断浮现出傅还语苍白的脸,不带感情的眸子,冷淡的声音。他感觉自己的心漏了个口子。
“谢总,谢总……”有人慌张的跑进办公室。
两个月前谢慕言就辞退了小何,给了一大笔钱,告诉她不要再在这个城市出现了。现在闯进来的男人正是谢慕言的新秘书小王。
谢慕言皱了皱眉,眉间尽是戾气:“有什么事情改日再说。”
助理磕磕巴巴:“谢总,您父亲来了,马上就……”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的男人推门而入。他看起来有六十多岁,但相貌儒雅,身材匀称,所以并不显老态。这便是谢慕言的父亲,谢昀。
谢昀走到谢慕言的办公桌前,把一沓资料直接甩到了谢慕言的脸上,一改斯文儒雅的作风,满脸都是怒意:“你今天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去招惹陆家!你知道陆家在中央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吗?你知道陆家在K城的医疗行业是什么地位吗?你知道我是费了多少心思才要来那两套器材吗?还有,他陆二少爷是什么人啊?从小就是被陆家当继承人培养的!他什么手段?你能玩的过他吗!”
谢慕言被谢昀的一连串质问直接问懵了,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开口:“哪个陆家?我什么时候惹陆家的人了?”
谢昀震怒未平:“K城还能有哪个陆家?”
谢慕言呆滞道:“陆厅长?陆铭?我没招惹他。陆二少爷?陆煜?见我都没见过……”
谢昀太阳穴一阵抽搐,看起来除了被气到更像是被蠢到了:“陆铭最小的儿子,陆煜。或许你更熟悉他另外一个名字,陆泽期。”
闻言,谢慕言的瞳孔猛地紧缩。
一种后知后觉的恐惧感席卷而来。
陆煜,在K城的政治圈和商圈这是个颇为出名的人。据说他当年从英国留学回来,手里攥着一条玉石走私链,几乎控制了整个K市的玉石行业。
消息不知是怎么被传了出去,不久之后,随着国家扫黑除恶,陆家便被举报涉黑。中央下来了两个调查小组查了好几拨,硬是没从陆煜那里查出蛛丝马迹。反而把陆家的死对头,王家的长子抓了进去。至于陆家,本以为是大厦将倾,不想却安然无恙。陆煜更是摇身一变,借机洗白坐到了陆氏集团CEO的位置上。
相比陆铭这个出色的政治家,陆煜的政治色彩没那么浓,他更像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商人。没人知道他手里是不是真的有那条走私链,就算是有,也没人知道他是从何得到的风声又是怎么做到断的干干净净。未知的总是充满神秘而危险的,没人愿意惹这个年纪轻轻的掌权人。
陆煜就是陆泽期。
自己为什么会惹到陆泽期?
谢慕言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想他是知道答案的。
谢慕言知道得罪陆家的人根本很难善了,可是他愤怒他不甘,陆泽期算是以什么身份插手他和傅还语的事情?他算是什么东西?傅还语在乎过他吗?
一阵局促的铃声响起,惊扰了办公室内各有所思的几个人。
谢慕言拿起手机,发现是一串陌生号码,直接心烦地摁了挂断。
铃声再次响起,还是那个号码。
谢慕言压抑怒意:“喂?您哪位?”
“你好啊,小谢总。”电话中传来一个好听的男人的声音。
谢慕言怔住了,是陆煜。
陆煜的声音懒洋洋的,听不出什么喜怒:“小谢总,谢总,别心急,好戏刚开始呢,二位最近多要多多关注新闻哦。”
电话被挂断,屋里一片寂静。
傅还语按医嘱服了药便躺在了床上。她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好热,浑身都在疼,脑子也疼,心更疼。
也许是发烧了,她闷闷的想着。
她试图想挣扎着起来,身体却无力的瘫软下去。
感觉跟要死了一样。
模糊间,她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想起自己和谢慕言大学一起演舞台剧,想起高中的时候谢慕言大冬天把烤红薯放在校服衣服里捂着偷偷带给她,想起自己做流产的那个手术室,好多好多记忆在她脑海里纠缠着,让她喘息都难受。
傅还语还看到了一些本以为已经忘记了的回忆。
她看见19岁的谢慕言坐在沙发上,眼睛亮晶晶的问自己:“你说30岁的时候咱们都在干嘛?”
“肯定不会一事无成,一定会幸福美满。”那时的傅还语笑着说。
“还语说的对。”谢慕言也笑:“那如果没有呢?”
“没有什么?没有幸福美满?那不可能。”傅还语不满。
“哎呀,我是说如果。”
傅还语想了一下,飞快说:“那我们就读档重来,重新闯关,然后再幸福美满。”
回忆结束。傅还语躺在床上,皱起的眉头慢慢舒展,她嘲讽的扯了扯嘴角。
她倒是很想读档重来。
这辈子,过的太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