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轨是一段感情里最常见的戏码。
傅还语静静的躺在床上,她嗓子哑的说不出话。良久,她艰难的闭了闭眼睛,感觉自己心连着指尖一颤一颤的疼。
坐在她身边的男人起身在烟灰缸里摁灭了手里的烟,然后在傅还语身侧躺下。长臂揽过傅还语的腰,男人叹了口气,似是妥协地道:“还语,咱们谈一谈。”
傅还语一言不发。
“抱歉,我刚刚太冲动了。”男人伸手摸了摸傅还语脖子上有些泛青的痕迹,略带歉意的道。
傅还语几乎在他的手触摸到自己的肌肤那一刻,轻轻颤抖了一下。
男人皱起眉:“你怕我?”
傅还语终于动了动,她从腰上拿开那只手,冷冷的道:“谢慕言,我只是恶心你。”
傅还语此刻觉得自己活得简直是个笑话。如果不是在今天和客户签约的咖啡厅里恰好碰见了谢慕言和那个女孩一起吃饭,这时候的自己是不是还在幻想着谢慕言会在三十岁生日这天求婚?
他细心的给那个女孩递纸巾,他揉了揉那个女孩的头顶,他在临别时亲吻了对方的面颊并手拉手向外走。
傅还语几乎一瞬间就确定,谢慕言喜欢那个女孩,不是做戏而已。她太了解这个携手十年的伴侣了,谢慕言本身就是个凉薄的人,可他现在深情的样子简直和当年傅还语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一模一样。
在那一刻,傅还语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死死的盯着谢慕言。直到她的客户把咖啡推到她面前并轻声询问“怎么了”,傅还语才缓过神来。
“抱歉,陆总。”傅还语勉强的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了要签约的文件:“请您过目。”
陆泽期不在意的摇摇头,接过她的文件却没有打开看,似是犹豫的说:“傅小姐,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没事,见到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陆泽期低声笑了笑,翻到合同的最后一页利落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还语,都是老同学了。”陆泽期的目光扫过谢慕言那一桌,伸出手道:“祝我们合作愉快,你可以去处理你的事情了。”
傅还语有一瞬间失神,她确定这是自己这辈子谈的最快的业务。然而这并未让她感到欣喜,相反,陆泽期的体谅让她觉得自己十分的难堪。
昔日令人羡慕的校园情侣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作为见证过一切的校友,陆泽期心里一定很可怜自己吧。
傅还语握住了陆泽期的手,勉强保持着体面:“见笑了,但还是祝我们合作愉快。”
剩下的时间里,傅还语就一直盯着谢慕言那桌,一言不发。陆泽期不知道为什么也没走,他直接拿起电脑开始处理工作。
在谢慕言拉着女孩的手起身的时候,傅还语拿出手机拨打了他的号码。
谢慕言神色丝毫不变,示意那个女孩不要出声,然后直接接起电话。“喂,还语。”
动作行云流水到让傅还语想站起来给他鼓掌的地步。
“你在哪啊?”
谢慕言对答如流:“公司楼下咖啡厅,怎么了?”
真的是,连地址都不屑隐瞒啊。
“没什么,我也在咖啡厅啊,我怎么没看见你啊。”
闻言,谢慕言明显顿了一下,然后有些机械般的转头寻找,猝不及防的就对上了角落里傅还语复杂的目光。
谢慕言表情顿时慌乱,他转头示意那个女孩先走,然后向角落走过来。
短短几米,谢慕言便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甚至颇为绅士的笑了一下:“还语,在谈工作吗?”
傅还语坦言道:“我都看到了。”
“还语。”谢慕言似乎想解释一下又放弃了:“咱们回家说吧,别让陆总看笑话。”
闻言,陆泽期合上电脑直接站起身来,他看着谢慕言,目光有些凌冽表情却是笑的:“不打扰了。”然后他对傅还语客套地点了点头:“有事联系”。随后便离去了。
傅还语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又是怎么坐在沙发上的。她看着像没事人一样问自己今晚生日怎么过的谢慕言,冷冷的说:“什么时候开始的?”
谢慕言也看着她,半晌,妥协道:“不到两年。”
呵呵,两年了,自己到底是有多信任他才没发现?就让这两个人把自己当成傻子耍了?顿时,无数个蛛丝马迹在傅还语脑海里浮现出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来不吃垃圾食品的谢慕言开始喝碳酸饮料了,当时傅还语还问他原因,他说是同事送的。
可是哪个同事会给公司的总裁送便宜的碳酸饮料?想必是那个女孩喜欢喝吧。傅还语记得自己上学时期也很爱喝碳酸饮料,他以不健康为理由还监督傅还语戒掉了这个习惯。
还有,以往在傅还语过生日的时候谢慕言都是以送东西越贵越好为原则,各种奢侈品,从衣服到车什么都有。可是去年谢慕言送的是一款国外小众品牌的香水,非常好闻。
傅还语十分惊喜,因为谢慕言连她的沐浴露和香水味道根本都分不清,这次他居然还介绍了这款香水的前中后调。她当时夸他是“直男迈出的第一步”。可如今想来,让谢慕言迈出第一步的人真的是自己吗?
这样的细节太多了,那些谢慕言说着出差、加班的时间他都在干嘛?傅还语根本不敢细想,她也不愿再想。她感觉太冷了,冷的她想钻进被窝睡一觉,也许一觉醒来这就是一场梦。
混乱间,傅还语眼前浮现出那个女孩的脸。她想起来了,有几次她去公司找谢慕言就是这个女孩带路的,怪不得有点脸熟。
他们怎么敢的?
“她是你的助理,姓何,对吧?”
谢慕言面色一沉:“我的原因。别针对她。”
傅还语感觉自己心脏都缩紧了,她的爱人,在自己面前,维护另一个女人?
谢慕言想说什么?怕自己用手段对付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那她呢?她从十多岁就倾注的爱情呢?
“因为什么?”
“她年轻吗?可她看起来并没有我漂亮。”傅还语说:“还是她优秀?她工作能力比我优秀?可能吗?”傅还语几乎嘲讽的笑起来:“你到底喜欢她什么?还是这两年来,我到底有什么事情办得入不了谢总的眼,留不住谢总的心了,嗯?才让你做出这种事情羞辱我,恶心我!”
话音落下,一片沉寂。
良久,似是经历了一番挣扎,谢慕言叹了口气,语气平静而残忍:“还语,你很好,只是我腻了。没那么心动了。你的脾气你的喜好我太了解了,你虽然优秀,但也优秀的令人厌烦。”
浑身的血液开始往上流,傅还语点点头:“我知道了。那断了吧。”她的指尖冰凉,勉强提起力气站起来扫视了一眼这个家:“我的东西你都扔了吧,不必再联系了。”
“还语,我没说想和你分手。”谢慕言拉住傅还语的手:“我只是坦然告诉你我的想法。”
没想和她分手?
傅还语几乎被气蒙了,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了:“停!我谢谢你的坦白。无论你怎么想,我不在乎了,我现在只想让你有多远滚多远。”傅还语挣开他的手,拿起包就要走。
“还语,我是喜欢她,但是我爱你。”
谢慕言扯住傅还语的手臂,把她圈在怀里。“人活这么久,很难保证不对其他相貌好有个性的人动心,不是吗?我是,你也是。我拒绝不了像小何这样的女孩,难道你能确保如果是陆泽期这种男人追你你不会心动吗?”
傅还语在谢慕言短短的几句话之间觉得自己的世界都被颠覆了,他在那里说的是什么屁话?傅还语觉得自己仿佛今天才认识这个人一般,太恶心了,恶心到她能把昨天晚上的饭都吐出来。
“少拿旁人说事,我都替陆泽期感到晦气!呵呵,自己是个人渣,巴不得把全世界同化,我他妈真是眼瞎看上你这么个东西。”
“怎么,你不信?”谢慕言终于被激怒了:“你觉得陆泽期看你的眼光就单纯吗?难道你们俩就没什么?鬼才信,他从高中的时候就那么看你,你知道吗?还有,这么多年,在你的工作上,这个总裁那个经理的,难道你就没做过什么牺牲吗?”
如果说之前傅还语觉得是有人拿着刀往自己心里捅,那么此刻她觉得谢慕言简直是在扒她的衣服打她的脸,在她的自尊上碾压。她承受不住了,她拼命的挣开谢慕言的束缚,喊道:“放我走!不然我报警了!”
闻言,谢慕言用力攥住了她的双手,将她的包扯下来扔到一边,然后强迫傅还语转过头,他低头,狠狠的吻了她的双唇。
“唔”傅还语拼尽力气推他,奈何这点力气相比而言实在是太小。
“还语,别闹了。你对我有感情的。”谢慕言终于放开了她,言语间,竟带着深情。
“我呸!”傅还语直接冲他吐了口水:“感情?你的感情简直比屎还令人难以下咽!"
谢慕言用西装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口水,然后把西装脱掉扔在地上,脸色阴沉至极。
傅还语下意识的直接开门要走,却被谢慕言一把拉回来抵在了门上,谢慕言怒极反笑:“比屎还难以下咽?我确实好多年没听你说过这么粗俗的话了。不过今天,你就是咽不下去,也得给我咽!”
谢慕言将膝盖抵在傅还语两腿中间,一只手攥住她的两只手腕,一只手开始解她的衬衣,声音阴郁中还带着兴奋:“还语,咱们好久没做了,嗯?今天就好好过一下这个三十岁生日,怎么样?”
傅还语一边挣扎一边骂:“你他妈这是强奸!”谢慕言一定是疯了,事到如今,他居然还强迫她做这种事?傅还语突然感觉到深深的害怕,她该怎么办?她曾经那么爱的人这般折辱她,她愤怒甚至想吐。
“我他妈……唔”傅还语还在骂,却不想被谢慕言的吻堵住了嘴。
傅还语狠狠的咬了一下他的嘴唇。
“嘶”谢慕言用手擦了一下嘴,不少的血。他看着手上的血,眼红着道:“果然,你总是能变着法的惹我生气。”
……
二、倒霉的事总是接踵而来
两个月后。
傅还语处理完一天的工作看了看腕表,七点钟,还来得及。
今天是夏明景酒吧开业的一天,现在去还来得及给他庆祝一下热热场子。
夏明景是傅还语的堂弟,从小就是放荡不羁的性子,在国内读大学的时候读两年就辍学了说要去玩赛车,玩了两年又说要出国,最近刚从英国回来。
夏铭涛以为自己的儿子终于想明白了回家继承家业了呢,结果夏明景混了半年也没去上班,反而盘了一家店要开个酒吧。夏老爷子十分生气表示自己再也不会给夏明景一分钱。
所以说起这家名为“Meet”酒吧,有百分之四十还是傅还语的股份,只不过她从来没有参与其中罢了。
Meet的地段非常好,离傅还语的事务所也挺近,开车十分钟就到了。
酒吧整体装修是一种欧美风格,面积比傅还语想的大不少,人也很多。傅还语转了一圈后点了点头,至少格调是有的,经营风格看起来也挺成熟。
看来自己是多虑了,本来以为注定是打水漂的投资说不定能带来不少利益呢。
“哎呦我的好姐姐,我的大老板,你怎么在这呢?来来来,小弟我亲自去给您调杯酒。”一个话音带笑,颇为轻快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傅还语笑着回头,看见夏明景穿着一个蓝绿调的花衬衫,手里面端着一杯明黄色的液体正笑嘻嘻的同自己打招呼。
好骚。这是傅还语第一感觉。这家伙真是从英国回来而不是从北美回来的吗?
傅还语道:“好啊。祝你开业大吉。这酒吧要是盈利好的话,事务所的工作我就不干了哈哈哈。”
夏明景笑着应着,然后拽过身侧的人:“姐,给你介绍一下,我在英国的好哥们,陆泽期。”
傅还语愣了一下,她刚刚实在是被夏明景花孔雀一样的穿搭吸引了目光,再加上酒吧的灯光比较晃,导致她完全没注意到陆泽期也在。
这放在平日里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这个男人近乎一米九的身高,俊秀的五官和不可让人忽视的气场都在彰显着很强的存在感。
不知道是不是受夏明景影响的原因,陆泽期今天很不一样。他的头发整个背在了后面,倒不像是精心做的发型,额,像是自己拿手抓的。他上身是酒红色的衬衣,解开了领口的两个扣子,下身搭配一条黑色修身的西裤,帅气中带着一丝魅惑的感觉。
也挺骚的。傅还语不禁腹诽。
傅还语点头:“陆总好。”
陆泽期也笑着点头:“傅小姐。”
夏明景瞪大了眼睛,晃着脑袋两边看:“不是吧,姐,你们居然认识?嗯?泽哥,你什么时候偷偷认识的我姐?”
陆泽期道:“我们光明正大认识的。”
傅还语笑:“对啊,我们高中校友。”
夏明景白了一眼:“那叫什么陆总、傅小姐啊。我还以为你俩刚认识呢。”
陆泽期从善如流:“还语。”
傅还语磕磕巴巴:“泽、泽期。”
不知道为什么傅还语觉得叫“泽期”简直太暧昧了,还不如让她叫“泽哥”。但是叫泽哥也很奇怪,一种说不明白的感觉。她还是喜欢叫陆总。
三个人找了个角落坐下。
傅还语看着自己手里那一杯深绿色的饮品有点一言难尽。夏明景这小子调的东西能喝吗?暗杀亲姐?
“哦吼”夏明景对上她的目光:“你怀疑我?我可是得泽哥真传的!这酒在我们那酒吧很出名的,叫free love。”
free love,自由恋爱,自由性爱。傅还语听到这酒的名字再配上它这绿油油的颜色,顿时觉得无法下咽了。
失恋的人就是这么敏感。
陆泽期莞尔:“free love ,无价的爱。试试看。”
原来是无价的爱啊。
傅还语喝了一口,是沁人心脾的感觉。一种淡淡的薄荷和桂花的味道,很奇妙。
“好好喝。”傅还语由衷道。
闻言,夏明景被满足了,随即便开始抱怨起来傅还语最近有多难约,为了个破男人伤心的连亲弟弟都不见。他有多难过以及他一定会给傅还语介绍各种类型的好男人。
傅还语听了脸都抽搐了一下。这个小子真的是气死她了,陆泽期还在啊,这下都知道了 ,知道自己因为个出轨男伤心这么了,不知道人家心里怎么嘲笑呢。
傅还语感觉到一种切实的难堪。
“泽哥你说那小子是不是不知好歹,我姐什么样的配不上啊,找他纯属掉价!”夏明景还在说。
出人意料的,陆泽期点了点头:“我也觉得。”
夏明景根本没想到陆泽期会回复他的话,因为往日里夏明景胡扯的时候陆泽期完全是懒得理他。
以至于夏明景都忘了自己说了什么,下意识问道:“觉得什么?”
陆泽期淡淡道:“谢慕言高攀了。”
傅还语心颤了一下。
十二点的时候,夏明景还在招呼一些朋友,傅还语便同陆泽期一起离开了。
出了酒吧,傅还语感觉自己思维挺清醒的,就是胃里面特别恶心。她忍不住在路边干呕起来。
傅还语有点恍惚,不应该啊,她根本没喝多少酒啊。果真是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差了。
“还好么?”
傅还语感觉到有人抚摸着自己的背。
她擦了擦泪水,抬头便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一瓶拧开的矿泉水。
“谢谢。”
陆泽期:“我没喝酒,开车送你吧。”
“好,麻烦了。”
傅还语一到家脱了鞋就躺在了床上。
手机一直在振动,是谢慕言的电话。傅还语直接把手机关机。她现在感觉特别难受还很累,她非常需要休息。
傅还语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了,她有些烦躁的想了想今天似乎没什么重要的工作,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
傅还语熟练的给自己做了一份清汤寡水的面,然后津津有味的开始吃。
刚吃两口,胃里一阵翻滚,傅还语急忙起身跑去厕所。
一阵干呕过后,傅还语抹了把泪水,有点脱力。
不至于吧?不就喝个酒?
无意间傅还语撇见地板上有一个塑料袋子,她捡起来看了一眼,想起来这是陆泽期昨晚给他买的醒酒药和胃药。
傅还语按说明取出两粒药,刚准备吃却突然想到些什么愣住了。
她这个月生理期没来,不会是,怀孕了吧?
谢慕言强迫她的那一次,确实没做什么避孕措施,她也没吃药。
傅还语一阵发冷,她抱了抱自己。
冷静一点 ,不会的不会的,怎能可能一次就……可万一是这样呢?
傅还语无法安抚自己。这一个月以来,她有一周都没工作。因为她不愿见人,她不想别人看出来自己还在乎,也不愿意在人群中伪装强大。她以为自己挺过去了,可以向前看了,如今却……
下午,傅还语去了最近的医院做检查。
“确实是怀孕了,胎儿八周,目前很健康。”医生说。
傅还语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现在可以做流产吗?”
医生看了她一眼:“可以的。孩子父亲在吗,你们商量好了不准备要吗?”
“不要。”
对不起。孩子。
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做你的母亲,可我如今做不到了。你的父亲也做不到了。
夜晚,傅还语浑浑噩噩的从手术室出来,她坐在走廊的靠椅上,腿有点打颤。
她其实应该约个其他时间或者找个人来陪自己的,可是她太害怕了,她怕自己过一会儿就后悔了,不愿意打掉这个孩子。
良久,傅还语起身离去。
她目光涣散,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个男子注视她很久。
陆泽期今天是来医院探望朋友的,却不想看到傅还语失魂落魄的样子。
傅还语看起来很虚弱,他很担心,但他并没有没有追上去。陆泽期看着傅还语刚刚离开的科室,目光很深沉。
“医生你好,我是傅还语的家属,请问她是有什么疾病吗?她执意不让我陪她过来。”
“她怀孕了啊。你们不是说商量好了?她已经做完流产手术了啊。”
医生还在说着,似乎是不满他们年轻人随意处置生命的态度。
陆泽期转身离去,他面色阴寒,衣服下的双拳紧握,咯吱作响 ,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谢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