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贾樟柯的电影,电影开始的二十分钟,陌生的陕西方言,陌生的汾阳街景,害怕自己在这“沉闷”中睡着了,然而随着故事的深入,这种陌生感被融化了,身心都放入了影像中的爱恨。
电影的中后段,有一小段上海方言,我是上海人,却被这段方言带入了一种极大的变扭之中。对于很多人而言上海是异乡,是远方,是美好幸福,也是离散疏远。
在这座城市有一个笑话叫做:客从何处来?初中地理上讲到乡土地理的时候老师说,上海人三代以上都不是上海人,连祖籍都是上海的上海人大多是是城郊的人,而城郊的大部分区县是在五零年代之后才被划入上海的,所以说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上海人。我祖籍浙江绍兴,和张到乐类似,我不会说绍兴方言,只有在旅游的时候才去过一次所谓的故乡。
贾樟柯与赵涛都是山西人,这个故事中自然被熏染上了很多乡土情结,一个个故事中的人,从这片山河之中离开,终了成了这片山河的故人。
当张到乐别扭地说着英语,隔着翻译与父亲吵架的时候,张晋生说着山西方言偶尔蹦出一两个山西口音浓重的英文单词。我看到了一种荒诞,一种讽刺,一种苦涩。开始,他说他忘了自己的中文名字,忘了母亲的名字,后来他说其实他都记得。那一刻我在想,也许这个孩子还记得中文,只是他选择性地遗忘了。
故事的最后,沈涛一个人在天寒地冻的汾阳起舞,配乐是电影开篇那个气宇轩昂的90年代,霎那间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充满希望的1999年,我们满怀希望地走入新世纪,怀着对远方无限的期待,最终所有的人都迷失在了远方,只留下一个寂寞的身影,一个人在冰天雪地中守着山河,守着故人。
电影的后半段,我一直在期待,张到乐拿到自己家的钥匙打开故乡的大门,然而故事终了,张到乐还是没能回去,沈涛最终没能等来故人。这是留白,也是无奈,因为也许他回去了,这个故事就是寻找与救赎,只有他回不去,那才是一个寻找又迷失了的故事。
山河依旧在,可人却还在不断地出走,一代人终究迷失在远方,而这片山河之中的下一代人依然还在重复着关于远方的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