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ay 1
导航显示，从本市到清远市区需要两小时车程，我们果真只开了两小时。路况很好，穿过大半个广州北部之后，我们很快到达清远市区。清远市建滔裕酒店——2019年10月我出差正是在这家酒店下榻的——我们这次来，它的大堂正在装修。我们办理入住，这家酒店很传统，还收取五百块现金作为押金。我们放好行李，去位于二楼的中餐厅就餐。
清远走地鸡驰名全省，L君几乎就是奔着这道菜来的。不过，酒店的中餐厅是一盅两件式的点心餐厅，并没有提供白切鸡。中餐厅的服务水平很有限，我们点的茶直到吃饱时都没有上，买单时居然要我们支付这￥20.00茶钱。我有预想到这种结果的，我正准备据理力争，L君强势接过大旗。每当我俩和其他人有利益上的争执时，她总是挺身而出，而且，需要和别人争论时，她说起白话非常流利。在L君和我的攻势下，餐厅自知理亏，把￥20.00减掉了。
在午睡过后，我们去酒店旁边的沿江路散步。起先，L君听到要去沿江路散步就皱起眉头，「如果你要去沿江路散步，何苦开两小时车来嘛？家里楼下没有沿江路吗？」和老家的沿江路不同的是，清远沿江的步道做得很好，很有层次感，不会令人感到单调，绿化也很美。L君走着走着也沉浸其中了。周六的傍晚，沿江路的市民并不多，一点也不拥挤，而且这里的市民看上去很悠闲，生活节奏很慢。
沿江路通往一座江心岛。我们在沿江路上看岛，L君说这座岛很像前两年我们在珠海登上的野狸岛。作为女生，L君对距离、大小或尺寸这些概念很不敏感。她曾经以为野狸岛是一座15分钟就能走完的岛。这次我算是找到一座「15分钟」的小岛的范例了，江心岛正是。岛上有个讲堂，全年有20个周末会有来自中大等院校的教授讲师过来讲《论语》。
对距离并不敏感的L君依旧没能总结出野狸岛和江心岛的不同。不过，她倒是一眼能看出，清远的母亲河，北江，比我俩熟悉的榕江、珠江都要宽广得多。她很喜欢这条江，江水很清澈，颜色是一种介于绿和蓝之间的好看的青色。
我们在酒店附近的四季酒楼用晚餐。一年半以前我到清远出差，同事曾带我来这家店就餐，它主打粤菜，在这里准能吃到L君心心念念的走地鸡。我们前去晚餐时，由于我并不记得店名了，只能凭着我对道路的记忆去寻找，最后我们还是找到了。我们吃了白切鸡、黑豆腐、连州牛肉干和炒饭。L君说，这道白切鸡果真和平时在广府其它地区吃到的都不一样，鸡皮更脆，肉质更富有层次感，我也有点同感，不知这是不是因为心理因素而引起的。
因为清远市有少数民族自治县，L君一直以为，清远市的大街上，会有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市民来来往往。当她踏足这片的土地之后才发现，这似乎还是一座广府城市，至少在市区是这样子的。我不得不打开地图给她看，她发现，清远市区离花都很近，而少数民族风情较为明显的县区，还在200km开外。「那里还要再开上两小时呢~」「怪不得噢。」L君后知后觉——她一般出游前都没怎么做功课的，要到了当地才现学现用，「这里定位在清远，实际还是在广州。」结合我们在此吃到的熟悉的饭菜风味，她如此点评道。
当然，饭菜还是有些许不同的，至少，这里的菜单会出现很多「连州」前缀的菜名，L君都会点。我们也想试试不同风情、不同口味的食物。
回到酒店，酒店18楼有一家「十八天廊」——我和L君都以为是什么360°观景平台，拿着前台送的一张赠饮券，上去了才知道这是一家清吧。我们没什么兴趣，溜回房间里。房间的落地大窗把一线江景都收了进来。我们能看见宽阔的北江、江心岛和繁华的对岸。在房间里还能望见酒店广场上我们停着的翎牛。我们在这个房间里度过了无比美好的一晚。
■ Day 2
太久没和L君出来度假了，她似乎都忘了星级酒店会提供丰盛的自助早餐这件事了。清早起床她居然在搜罗着去哪些本地小店吃早餐，她手机APP上看着推荐的店家列表，本地的早餐确实和广府其它地区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在酒店1楼的西餐厅，我们享用丰盛早餐。这里还提供报纸。
这周末我们发生过一个有趣的小讨论，我问L君，用手势表示「打电话」这件事，她会怎么比？她毫不犹豫地在耳朵边比了一个「六」字。我俩都同意，「打电话」的标准国际手势就是：用手伸出拇指和小指头，其余手指握拳，将拳面对着耳朵靠近耳边。我当时又告诉L君，现在的小孩子似乎有不同手势了，我伸出手掌，五指并拢，手指自第二个关节微曲，把掌心对着耳朵靠近耳边。L君看了我的演示马上就会意了，她有点哭笑不得。这个新一代的动作，明显就是在拿智能手机的动作。
现在许多人估计连座机电话都没见过了，他们不理解为什么我们表示打电话是比「六」字。我之前还见到有网民对着3.5英寸软盘产生了迷思：「这不是『保存』图标嘛？这东西也有手办？」
此刻我和L君在西餐厅里边吃早餐边看报纸，这里提供本地的《清远日报》，还有《羊城晚报》和《南方日报》。我的童年里有《南方都市报》和《南方周末》，L君的童年则充满了一份份《羊城晚报》，而我们也许久不曾把这几份实体报刊放在手里阅读了。我俩静静地读报，心里都想到了同一个问题：几年之后，可能实体报纸、杂志这样的纸媒再也没有了。报纸只会出现在部分人的记忆之中，像 3.5 英寸软盘一样幻化成一枚 icon 图标，而再也不会进入另一部分人的认知当中了。
（当然，我们现在还订阅着纸质的《国家地理》月刊，我单位也订有《南方都市报》，我每天都读。我知道这些都能在手机APP中付费获取并阅读，但我们还是愿意坚持。有时我想，若真的要问原因，可能就是因为，生活中依旧存在许多我们想要放下手机的时刻而已。）
我和L君总能愉快地将自助早餐吃够本，吃到午餐都可以延后甚至不用吃。今天是个阴天，我们吃饱之后回到房间。电视新闻里播报着三星堆的考古新发现。我俩是怀旧的多少有点传统的人，我们对纸媒和电视恋恋不舍。这家酒店也有些传统，它还在用押金单作为押金凭证，退房的时候我差点找不到这张单子。
中午12点我们退房，我们都觉得应该好好在车上观赏这座城市再回去。我们下榻的建滔裕酒店在新城区，旁边就是市政府。北江向北，就是老城区。清远的老城区很有风味，有好些骑楼区，和L君旅行，她不爱去大商场扫货，不爱去新地标打卡，她就爱这些存在印迹和历史的地方。
在新老市区间穿梭，我们发现，清远的建成区并不小，而且房地产很发达。不过我们也发现了她城市化扩张的瓶颈——地形，山的屏障是市区扩张最大的制约。打开地形图就能看到，白花花的建成区和墨绿色的山区界限分明，山野是海岸，建成区是片片浪花，但任凭浪花再奋力，也难以爬上海岸，只能硬生生地被撞了回来。
开车向北行驶在大桥上，我们能发现这座城市与珠三角平原城市最大的不同——山很高大，很明显，像墙一样挡在我们的视野前方，脚下的路不太自信地伸入两山之间的谷地。风情不同的地域还很远，但来了这一趟，我们都不想太老实。我提议，向山里进发，哪怕仅仅走上一段也好，这终究是一座山的城市。我放弃了走高速，选择走国道107，这段国道和滨江一起，友好地并排铺在河谷之间。这里的所见有不同了：满眼都是山了，山上雾霭氤氲，空气变得令人兴奋了，村庄要好久才能见到一座了……
带人字形屋顶和烟囱的白色小房子，绿油油的田野，一棵树，一口井，这些景致在我们的车窗外缓缓位移。「我小时候学国画时就画这些，画了不知多少。」我对L君说道，「小房子的白墙上，在门的周围要画上三道红色线条，门上一道短的，门两边一道长的。」「那是对联？」「是啊，你看窗外就是这样的实景噢。」只可惜，那时我所画的，都不是从实景临摹而来的。我于二十多年前所画的，我今天才见着了实景。
我们在山腰上的一家中石化给翎牛加油。我们到达在山里的一座小镇，就折返了。不是因为我，L君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不是因为L君，我也不可能来到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