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这部李雪莲上诉记后,我想不仅我个人,电影里所有与李雪莲有过牵扯和关联的人物,上至市委书记,下至前夫,大概都想亲口问问李雪莲,这一切真的假的对她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离婚是真的假的重要吗?重要。故事发生在一个小县城,主人公李雪莲和丈夫秦玉河试图通过假离婚的手段来多生一个孩子,但离婚后秦玉河中途变卦,与他人办理了结婚手续,感到受骗的李雪莲便起诉了秦玉河,却因离婚手续健全、符合法律规定而败诉。愤怒的李雪莲不断上访“讨说法”,最终导致“芝麻”变成了“西瓜”,“蚂蚁”变成了“大象”,自上而下的地方官员因此颇受牵连,甚至被免职处理。对李雪莲来说,假离婚就是假的,真正违法的是瞒着她结婚的秦玉河。这种背叛感与受挫感,直接导致李雪莲把对秦玉河的仇恨转移到了对这场离婚手续的不满。
自己是不是潘金莲重要吗?重要。在现代法治社会环境下,维权的途径与方式有多种选择,和解、调解、仲裁、诉讼、信访,总有一种能满足当事人需求。譬如就秦玉河说李雪莲是潘金莲一事,李雪莲可以选择直接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状告秦玉河侵犯其名誉权,要求法院判决秦玉河消除影响、恢复名誉,向其公开赔礼道歉并赔偿损失。但李雪莲自然不懂这些,她只知道“潘金莲”是个骂人的词,现在秦玉河那这个词骂自己,所以李雪莲想要一个道歉,想要流言蜚语的消失,想要名誉的恢复,更想要秦玉河亲口承认她不是潘金莲。
秦玉河爱不爱自己重要吗?重要。李雪莲第一次想放弃上诉的直接原因,就是秦玉河当面用言语碾碎了与她最后一点夫妻的情分。李雪莲问秦玉河“你爱不爱我”,秦玉河到最后也没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也许在他看来,爱不爱的不重要,离婚了就是不爱了,这个道理李雪莲怎么就不懂呢?那一头,李雪莲也纳闷,离婚是假的,爱可以是真的,这个道理秦玉河不会不懂吧?两人阴差阳错的一场闹剧,最后却是以秦玉河意外死亡画上句号了。此处秦玉河是否真的意外死亡先撇开不谈(贾聪明故意多插的那一句嘴引起了我的怀疑),可怜的李雪莲却是再也得不到答案了,她本以为如果能在官司场上和秦玉河见一面,也许法官、物证、陪审团中的任何一样都能间接让秦玉河开口作出回应,如今却是再找不到人了。李雪莲对爱的偏执还体现在对赵大头的信任与沦陷。去给赵大头买毛衣时,李雪莲也许还想着能从赵大头嘴里听到秦玉河说不出口的那个字,这也让我对李雪莲的怜悯更深了一分。
去北京打官司告状重要吗?重要。对于类似李雪莲的未经受义务教育的农村女性来说,维权这说法就是自己告状去,法律这玩意儿的别名就叫首都,理所当然地,李雪莲便把去首都北京告状走成了一条漫漫维权路,而且几乎没碰过什么钉子。然而,李雪莲告状的路越走越宽,自己的路倒是越走越窄了——影片中李雪莲为了上访而放弃牛骨汤生意,耗尽了接下来的十多年时光,年年进京上访,失去了自己的工作、家庭和生活。这也提醒农村女性,除了依法依规行使自己的法律权利,还需理性考虑维权成本。
影片另一处新颖的设计便是画布的更换,起初我以为圆形画布只会在叙述故事前情时出现,没想到一直持续到了李雪莲入京。类似尺寸的画布能够使观众的视线受限,集中于画布之内的范围,也就是让观众进一步只能看到导演想让其看到的画面。圆形画布下的李雪莲是拗执的,她像无头苍蝇一样无措地乱转,撞不出一处出口,因为圆的半径永远是一致的,李雪莲一天留在村子内,她就一天找不到出口,所以李雪莲坐车逃离了这个地方,前往北京。此时的画布变成了四方形,但并非标准的荧幕形状,四边还是留了不少空隙。此处四方形或许意味着北京法律的公正严苛,缝隙暗示着官员之中还有漏网之鱼。全片的完整画布只有在最后一部分李雪莲的北京面馆才终于出现,这是符合观众视觉习惯的画面,也说明这个结局是符合人生常态的。唏嘘之余,影片也展示了当代中国农村女性的权利意识和抗争意识,具有一定的普法教育意义。
那这么一看,这一切对李雪莲来说那可太重要了,重要到花了大半辈子,才把那告状的大片空白用自己的人生给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