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我儿时的院子

人的一生,从幼年到童年,从童年到成年,从成年到老年,一生都在成长。

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总会弄丢好多东西,童年没有了,童趣没有了,天真没有了,单纯没有了。

还有就是…好多长辈、父母也不在了。

要不人常说:人的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个代价无凝是沉重的,因为它夹杂着许多事,许多伤感,它让人回忆,并引发思念。

而思念呢,又是一种很难治愈的病,它会伴随着人一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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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我们每天都穿梭在闹哄哄的城市里,游离在光彩夺目的霓虹灯下,早已习惯了并厌倦了日复一日毫无变化的生活轨迹。

行的越远,对于家的思念就越浓。

年龄越大,对于小时候的回忆也就越多。

这次回家乡,我打算要多停留一段时间,于是我和爱人抽空去了一趟儿时的家。

儿时的农村已经大变样,路已经不是原来的土路,全部被硬化成石灰路了。

车子驶入村口,远远的就看见了我家儿时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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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的面貌是陈旧了些,但是还是那么庄重大气,还是原来的模样。

看到这里,小时候的情景一下子就浮现在我的眼前:

在靠近马路边的我家的大门口,时不时的会有闲转的人们聚在一起闲唠家常。

有的女人们手里拿着针线活,穿针引线,或是做鞋,或是缝补衣服。

有的女人们拿着织毛衣的针,飞快地舞动着手指头,给家人们织着薄的、厚的毛线衣。

那时候的男人们大多还抽着羊旱烟,他们走到哪儿,手里都是拿着早烟袋。

他们在大门口一碰面,就蹲下身来拿出卷烟纸,往手指上沾点唾沫,把纸卷成筒,小心地把旱烟装进纸筒里,放在嘴里,然后从兜里摸出打火机,一点,一吸,一呼,最后一股浓白浓白的烟,轻飘飘地从嘴里吐了出来。

有的男人是拿着旱烟杆,吸完一勺又接一勺,边抽烟边吹着龙门阵,从天到地,从古到今,侃侃而谈,只要一言不合啊,就争论不休,烟嘴在墙壁上磕得“呯呯”响。

最热闹的时刻,是午间或傍晚时分,男人女人大多是端着饭碗,或蹲,或坐,在这大门口,边唠嗑边吃饭。

我们小孩是从来不会去打扰大人的,只顾着进出玩耍,还有我家的狗,好像这世界与它无关,总是安静地卧在一边。

想到狗,还有一场有关狗的闹剧,就发生在我家大门口。

那一年,不知谁送给我爸一只狗,乍一看,这狗不大也不小,一身黄棕色的毛很是养眼,眼睛大大的直透着机灵劲,一看就招人喜欢。

可喂了一段时间后,这狗的渐渐露出它讨人嫌的本性。

这狗很喜欢一个人蹲在大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过路人,可只要有自己人出现,它就不安分了,见人就叫,而且还要扑上去咬。

我们主人一看不妙,去拉架,可狗仗人势,它就越叫的欢,越咬的来劲。

有一次,狗在大门外蹲着,我恰好也出现在大门口,恰好有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路过。

狗一下子站起来朝那个男孩跑去,男孩先是躲,后来,躲不过去了,蹲下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头,一个石头接一个石头的往死里打狗。尽管这样,他还是被狗咬伤了。

其间我也喝斥过自家的狗,可狗就是仗着有我在才这么凶猛的,幼小的我又急又气,索性地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后来,我爸免不了又去安抚人家,给人家送礼赔不事,说实在的,这条狗不只一次给我家带来烦恼。

再后来,我爸想了个法子,用厚布把狗的眼睛蒙住,然后放到麻袋里,骑车把它送到了很远很远的村庄以外。以后,这条狗就再也没回来。

我走近大门跟前,看到大门上有个锁子挂着,门跟本进不去。

我从围墙外绕了过去,邻居也许是听到外面的说话声,从院子里走出来。

邻居还是儿时的邻居,只是岁月里风雨满身的沧桑,让他换了人生的底色。是啊,时间带走了年少轻狂,不知不觉已鬓染白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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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认得我吗?”我问

“啊一一是丑儿。”邻居瞅着我看了一会儿才看明白。

“你不经商了?”我随口问,记忆中他原来是做买卖的。

“早就不干了”他笑笑。

“这院子现在是谁家的?”我指着我家原来的院子问邻居。

“也不知道了,那个买你家院子的人早就死了,他也没有后人,现在好像被咱们村的一个人锁的,现在这院子究竟归谁,真的不清楚了。”

儿时我家靠马路边的院墙是砖砌的,现在还完好无缺。剩余土墙早已坍塌的不见了,现在都用废旧了的木头、干柴、树枝杂草遮挡着这个院落。

我在“院墙”周围观察着转着,想找个我够得着的地方看看院内。

我发现“院墙”外有些高低不平的碎石头,于是我小心的站在石头上面,把手机举的高高,拍了个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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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内布局还是儿时的布局,三眼窑洞,只有一眼窑洞的门窗还在,中间的一眼窑洞的门窗好似衰老的病人,已无力完成它的使命,免强地支撑着这窖洞,剩下的一眼窖洞连门窗都没有了。

只有埃过去的那间盖板房,或许是因为门窗是玻璃做的,所以还完好无损。

儿时候,光屁股穿漏裆裤懵懂的时光,就是在这中间窖洞里度过的。家里有热炕头,还有五颜六色的墙围子,还有地上放着的两个大红洋箱子,都在我的记忆中。

还有父母的责怪声和我们姐弟仨的打闹声以及快活的笑声,都是从这眼窖洞里传出来的。

到了大了点,我们便分开住了,我和姐姐就在盖板房里住下了。

那时候村里没有几户人家有这盖板房的,我家在村里也算得上是富裕人家了。

好几十年就这么过去了,这个岁数,芳华褪去,激情不再,过去的岁月中的点点滴滴,也就像我们曾经攥在手里的沙子,静静地从指缝间滑落,随风飘散,吹老了容颜,带走了锐气,也带走了曾经拥有的一切。

在外面看了又看,里面还是看不真切,我不死心,又一次站到石头上面拍了个照,发现照片和原来的没两样。

进不去院子,有点失落,正要离去时,和我母亲岁数差不多大的邻居闻声走过来了。

母亲是在县城家里去逝的,走了已经五年了,临终前,这位嫂子曾经来看过我母亲。

那时的她多精神呀,现在皱纹已经爬满了她的脸,眼皮全部塔拉下来,因为没有了牙齿,嘴边全是皱褶,嘴唇也全部缩进嘴里面了。

仅仅五年的时间,她完全变了个样。

不由感叹:老了,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此时此刻,五味杂陈,是伤感,是心痛,无法言表。

接着又走来了一个家人,昔日精神抖擞五大三粗的庄户人,现在也变得老态龙钟了。

“姐夫,今年多大了?”他是我本家一位大爷的女婿,我叫她姐夫。

“七十八了。”他说。“因为胃出血,住了几天医院刚出院。”

听到这话我鼻子又是一酸,想哭。

岁月,如同杀猪刀一样的锋利和残酷,夺走了无数人的青春,容貌,直至夺走每个人的生命……

又来了一位邻居,今年她六十来岁了,她除了背有点驼,走路的姿势还是原来的样子,我远远的就认出她了。

儿时的记忆里,她一直是长着一张笑脸,走到哪儿都是笑咪咪的,村里人曾说:“这媳妇一见面就笑,有福气”

“啊,是丑儿,我差点没认出你来。”

“我当家的得肺癌早就不在了,两个儿子还算争气,用不着我操心,我一直就是自己种点地,一个人生活……”她苦笑着告诉我。

我们互相询问着,看着她憔悴的眼神,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说话,我已经感受到她一路的艰难,本想安慰她说点什么,可笨拙的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我只是紧紧的握住了她的一双手。

岁月真是神偷啊,它让天真无邪的少女变成步履蹒跚的老太婆,还让曾经深爱过,相依为命的一双人,变成了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快到中午了,老公催我该走了,一说要走,这些老乡们都在挽留,都让我们去他们家吃顿便饭,我婉言谢绝,心里好暖和的啊,好感动的场面啊。

临走时,我一个又一个的和他们告别,一个又一个的嘱咐他们千万要注意身体,并答应他们下次再来。

人还是旧的好哇,旧人一见就有亲切感。

人还是旧的好哇,就算千里相隔,就算长久不联系,可和旧人重逢,真的无需多言。

人还是旧的好哇,见面永远是开心、激动,永远是一见如故。

也许和旧人就是“从来不用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的那种关系。

好多年没体验这种亲切且朴实无华的味道了,好多年没有这样受感动了。

只要生命存在,就有一样东西始终在心底萦回,不被岁月淹没,无论你身在何处,那些美好的、快乐的,或是不堪回首的,刻骨铭心的等等一切,都会在夜深时分,或是在万籁俱寂中,化做点点的回忆。

因为沉浸在回忆中,以至于儿时或年轻时感觉不值一提的琐碎,现在想起来却是那么弥足珍贵、感触良多。

岁月如梭,一些儿时的旧人,如果你不刻意去见,恐怕这生都无缘再见了。

回忆是思念的愁。思念又是很难治愈的病。

这几年,思念总是涌上心头,而思念最多的就是儿时带给我诸多温暖、诸多快乐的地方。

所以,今天我特意去看了看儿时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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