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Rita为Roxy系好斗篷的丝带，又为她整了整双翼头巾。

“让人兴奋，是不是？”Rita愉快地冲她笑了笑，“这还是你第一次去看新生命的诞生吧，是这样吗？”

“这里是我的第一个‘驻地’，在正式成为使女之前我们是不被允许走出红色感化中心的，”Roxy点点头，“不过我曾经在Lydia嬷嬷给我们放的电影里看过生孩子。”

Rita牵着Roxy的手走下楼，“亲眼看见的和在电影里看的完全不一样，小使女。亲自体验的那种感觉，就好像神的奇迹就在眼前一样。”

她把Roxy送上红色面包车，然后目送着车驶离。她最后向她招了招手，直到看不见车为止，Rita这才走回房子里去。

Percival从车库房间的窗子往外望去，他确认了带Roxy走的车是红色感化中心的车，这才离开了窗边。

Ofwarren的家看上去比大主教的家还要更加富丽堂皇，就像一座纯白的殿堂一样，Roxy虽然不太懂，但是也能看出来这家女主人的品味一定相当高。使女们鱼贯而入，她们把自己的头巾放在大厅的桌子上。

从餐厅里传来一阵让人垂涎欲滴的香味，Roxy情不自禁向餐厅望去。从餐厅的门缝里，她看见堆成山的五颜六色的小圆饼干——她不知道这种饼干叫什么名字，她以前从来也没见过；一壶壶的上好咖啡，比她以前见到嬷嬷们喝的咖啡闻上去还要好喝；还有各种各样她从未见过也叫不上名字的的小巧精致的点心，Roxy不禁咽了咽口水。资源紧缺的情况下几乎每个人每餐吃的饭都填不饱肚子，使女们为了保持身体健康，高油高糖的食物更是不敢碰，Roxy听说那种食物会比较好吃，但是她从来也没吃过。

一个马大看到Roxy正聚精会神地盯着餐桌上的美食看，她立刻跑去把门关了起来。Roxy听到门内传来一阵阵马大们的笑声，“你们看到了吗，那个小婊子（whore）这辈子可能从来也没见过那么多好吃的吧！”

“你在干什么呢Offred，”Ofglen从后面勾住Roxy的手臂，带着她往Ofwarren的房间走去，“那些都是给太太们吃的，我们只能吃三明治和水。”

“那就是Ofwarren？”Roxy看到一个房间里躺着一个穿着蕾丝睡衣的女人，夫人们都围在她旁边，教她吸气呼气，“可是她的肚子看上去好平……她真的怀孕了？”

“不是，那是这家的夫人……”Ofglen带着她走过拐角，“这才是Ofwarren。”

一进入这个房间，Roxy就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聋了——那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声几乎要撕裂她的耳膜，她的肚子高得就像一座小山丘，一点都不像隔壁房间那群优雅的夫人们。

她想起她曾经问过Lydia嬷嬷生孩子是种什么感觉，“快乐，无穷无尽的快乐，前所未有的快乐。”嬷嬷微笑着告诉她，然而她从这女人身上感受到更多的却是痛苦。

“姑娘们！姑娘们！”Lydia嬷嬷陪在Ofwarren身边，她一边用手绢擦着Ofwarren额头上大滴的汗珠一边喊道，“你们的力气都上哪儿去了！你们要给予Ofwarren更多的力量！跟我一起喊！用力！用力！用力！”

“用力！用力！用力！”所有使女们一起大喊道。Roxy来到Ofwarren的身边，她从她脸上的表情——她已经不能辨明那还算不算是表情，她感觉她的整个脸都痛得扭曲了——她一定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Roxy不忍心看到这个画面，她牵起Ofwarren的手，牢牢地握在自己手里。要是这样能给她带来稍许慰藉就好了，她心想。Roxy知道，现在女性怀孕的几率极低，但是生下畸形儿的几率却极高。Ofwarren现在不仅在忍受生孩子的痛苦，不知道自己生下的孩子是否健康也让她在恐惧中倍受煎熬。

一直经过了长长的时间——Roxy简直觉得这是她一辈子经历过的最漫长的等待——终于，婴儿的啼哭声在整个房间响彻了起来。

“快看啊！”Lydia嬷嬷欣喜地大喊起来，“是个女孩！是个健康的女孩！Ofwarren，想想你将得到怎样的奖赏！”

所有使女们一起欢呼了起来，她们手牵着手愉快地庆祝着，交谈着，大家都围在Ofwarren的身边。Roxy这才发现Ofwarren是一个被惩罚过的使女，她的右眼被剜去了，眼皮被缝合了起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张本应恐怖的脸现在表情却柔和了许多，她脸上带着成为母亲的愉悦和自豪，和刚刚痛苦时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然而Lydia嬷嬷并没有把孩子交给Ofwarren，她径直将孩子带到了隔壁房间。

看到此情此景，所有使女们都安静了下来。

Ofwarren靠在一个使女的肩膀上，她没有哭，她们早就该知道故事会这样收场。

“今天白天，有个叫Ofwarren的使女生了个女孩，据说是个健康的女孩。”Roxy一边整理着着题词卡一边跟Percival说道。题词卡原本是用来给幼儿准备说话时用的，Percival在黑市上用香烟换来了一些给Roxy认字，“以前Lydia嬷嬷一直跟我说，生孩子只会让人感到快乐，但是今天我见到Ofwarren时，却感到她生孩子的时候特别得痛苦——我可真够傻的，一个活生生的婴儿从你的肚子里蹦出来，能不痛吗？”她不禁吐了吐舌头，“不过生完孩子之后，她整个人都仿佛散发出了柔和的光，那一刻她确实很开心，很骄傲，跟Lydia嬷嬷形容的一模一样——直到嬷嬷把孩子抱给夫人为止。”

“Ofglen跟我说，以前人生孩子的时候可以打麻醉药，这么一来就算生孩子也不会痛，”Roxy将题词卡收拢，这些单词她都已经能倒背如流了，“既然有生孩子也不会痛的药，为什么现在却不能使用了呢？”

Percival知道那是因为基列国提倡自然分娩，并且认为麻醉药会对孩子产生伤害，但是他什么也没说——他知道基列国表面上尊重使女，实际上他们只是看重使女们为大主教生下的孩子，他不想把这些话说给她听。

“对了，Percival，”她仰起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你知道whore是什么意思吗？”

Percival差点被一口烟呛到，“是谁对你说的？”

“今天我们去Ofwarren家的时候，有个马大说我是个whore——他们家还准备了堆成山一样的五颜六色的小饼干，里面有夹心。我从来也没见过这种饼干，差点就想偷一块来尝尝了……不是，”Roxy赶紧改口，“我、我不是因为嘴馋……我只是好奇是什么味道……”

“我知道那是什么……甜得要死，只有小孩子才喜欢吃，”Percival把剩下的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他没有看Roxy，而是将视线转移到了其他地方，“我也不知道whore是什么意思，谁知道呢，也许是那个马大特有的称呼使女的方式吧。”

“Beth……你能帮我弄到些小孩读的书吗？”Percival将胳膊伸进衬衫，然后一颗一颗地将纽扣系好。

“等等，我以为你是趁着Waterford大主教来JEZEBELS玩的时候特地来找我亲热的呢，”Beth一边系胸罩一边调侃道，“没想到你还是向我来要东西的……不过最近你要的怎么都不是烟，倒全都是像给小孩子用的东西？你该不会是背着我养了个私生子出来吧？”Beth半开玩笑地问。

“差不多，”Percival刚想要点烟，Beth就将打火机伸了过去，“她的名字还是我取的。”

“还有，另外一样东西，”他在Beth耳边轻声低语，“作为JEZEBELS的厨师，要弄到这种东西简直轻而易举吧。”

“我都不知道你口味变了……再这么下去我会不会被你直接打入冷宫？”

“当然不会，”他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我可不愿意舍弃一个能给我提供那么多高层人士丑闻的女人。”

午夜，Roxy静静地来到Percival门口。Percival打开门，让Roxy赶紧进去，他警觉的向外面望去，确认没有人跟着Roxy之后才悄悄地把门关上。

“这是什么？”Roxy抚摸着那本书的封面，她的眼睛放出了光芒，“我们要开始读书了，是吗？”

“没错，你学得实在是太快了，题词卡已经不够用了，”Percival拿起书，书看上去已经有些残破不堪，不过能弄到已经算是万幸，“《安徒生童话》，标题上的字你会拼吗？Hans Christian Anderson，他曾经是个丹麦童话作家。以后我来为你念书，你照着我念的学习书上的单词。”

“我们快点开始吧，”Roxy兴奋地说道，“我已经等不及了。”

“很遗憾，我想我们还得再等等，”Percival翘起嘴角，他像变魔法一样地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包。

Roxy将纸包打开，层层叠叠的纸里包着一整块马卡龙。

“给我的？”她抬起头，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Percival。

“当然，”Percival认真地点点头，“优秀的学生总是值得最好的奖励。”

Roxy小心翼翼地将马卡龙放在嘴里咬了一小口。

“真的，好甜，”她仔细体会着嘴里的味道，“比胡萝卜和玉米加起来都要甜。”

她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将饼干掰成两块，把大的那一块放在Percival手上，“嬷嬷说过，得到的东西要跟同伴一起分享，善于分享是人类的美德。”

Percival不知道，Roxy已经问过Rita为什么现在的女人生孩子时不能再打麻醉药，也知道了whore是什么意思，但是她什么也没对他说。Roxy眯起眼睛，对着他快乐地笑了起来。Percival发现自己喜欢看到她笑的样子，她的笑很有感染力，沁人心脾，他想让她多露出些笑容。

他们俩一起把饼干放进嘴里，甜点在Percival的嘴里融化，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么甜的味道了。

“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