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的秘密 第二章

常世定律: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死于刘沉香与杨戬内斗互劈时的凡人丁圝香,后来转圝生为凡人赵丁圝香。东海八太子敖春遇见她后,苦追了一年,终是抱得美圝人归。敖听心此行便是为送二人成婚的请柬。

堂堂四公主,做为东海的一把好手,海内政务、降妖伏怪统统不在话下,却是折在这凡间礼俗上。草贴、细帖、节序、下财礼、过大礼……好在赵丁圝香不介意减省一些,不然她真的很想领队人马杀到刹罗海大干一番。

娶亲在外人看来甚是热闹喜庆,酒肉欢场,但实际上却是累死亲人不偿命。西海二太子当年成亲时,龙后便死要面子,因此活受罪的份儿全让敖寸心给占了。自此以后,三公主便决心再也不帮人张罗亲事。但经不住四公主的央求,终归是没有逃脱被抓壮丁的命运。

迎娶之日,依着凡间的礼俗,为了\"赶时辰\",东海以装饰着珍珠宝玉、翡翠珊瑚、七色彩罗的大红花轿天未露白便腾云穿雾行至了东都外城。

天微亮,在一片爆竹声中,敖春头戴华冠,身着锦衣,下骑宝驹,足蹬仙履,满面春风地行在迎亲队伍的前方。虾兵蟹将抬着轿马,珠女贝精肩披连枝牡丹云肩,伴在轿旁,提灯撒花;灵珑鲛人身披四合如意云肩,随于马后,鼓瑟吹笙。数十众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由朱雀门缓行到州桥再到以东城角,一路上爆竹震地、烟火若星、香花漫天,引得长街上的行人皆相望跟随。

迎亲队行至赵家影壁前,便有小童拍手欢叫:“迎新娘啦!”。

爆竹声、鼓吹声齐响,一时喧闹无比。又经了好一番热闹,敖春才背着赵丁圝香自屋内出来,鲛人便另奏欢乐,紧接着有人声吟唱: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

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敖寸心与南海四公主带着匀唯、匀淮及苳芫,隐于云中俯瞰迎亲。云下的阵仗果然如凡世所言:亲结其缡,九十其仪。三公主不由地心生羡慕。

待车马行出,歌声唱讫,云上偷圝窥的数条龙方纵起流光回了东海。

飨宴设于东海龙宫的璃水台之上。食案为双人一案,围着花池散开后自下而上一直摆到虚空之中。

宴上菜品丰厚精细,飞禽走兽、鲜灵素果,凡是珍肴,无一不有。菜肴以银鎏金盘盏盛之;时果用琉璃或是玛瑙芙蓉花盏装之;杜康酒则先用上好的银丝藤蔓水仙瓶温了,待客饮时方倒入灵珑剔透缠枝回纹琉晶卮中。

随着宾客的到来,璃水台上仙气四溢。香气漫漫,侍婢往来穿梭,一时之间,流光溢彩、觥筹交错,汇成一副如梦似幻的“仙宴乐图“。乘着这波仙气,池中含苞久待的莲香也渐次地绽放。

仙宴虽欢,但远在高台之上的敖寸心却愁眉苦脸。因了西海二太子的建议,西海龙后以为东海今日仙人云集,正是相驸马的大好时机。因此,她便被困在这视野极佳之地。

当荷衣娉婷的何仙姑出现于视线中时,敖寸心终于抠下了一块雪缡纹。八仙之一的何仙姑貌若初荷,落落大方,若是自家大太子讨了她来做媳妇……白日梦正酣,下方略有躁动,却是司法天神与天庭十公主姗姗来迟。

闻名遐迩的司法天神,今日外着了一件新芽色的圆领袍服;晚雪色的长簪将黑发高高束起,秀润尽显。他那一双桃花眼,若新雨后的晴湖,被微风抚过,漾起一片温圝软清光的同时,偶尔也荡出下面深沉的寒气。

天庭仙家们,平日里见惯了他玄衣银冠的端庄肃严,如今忽然便这般质文气秀,倒叫人惊艳之余惊吓不已。

舞榭歌台,杯光酒影,花池间烟云缭绕。鲛男青春少艾,琴声如泉声;鲛女清柔明媚,歌声若春声。

明珠高悬,夜如白昼。敖寸心本以为能见到一对仙侣,却不想那人倒是言出必行。她与杨婵、听心二人一向交好,东海有喜,天上地圝下的神仙为了凑个趣来得不少,唯有她却任意如斯。

敖寸心不得不服气,长得好看果然便了不起。她如是,杨戬亦如是。

听闻刘沉香成亲时,她亲手做了月饼以贺其新圝婚之喜。岂料还未曾放过夜,那团面糊便长圝腿自盒子里跑了出来。一块月饼也能成精,却不知这饼是放了多少年。或许是铁树要开花,公鸡想下蛋。

既成鸳鸯亦成仙,自当欢喜。

司法天神与众仙一番欢饮后,便有贝女执了银丝藤蔓水仙瓶上前替他斟酒。素酒倒入灵珑剔透缠枝回纹琉晶卮中后,卮底便浮现出一朵娇花,徐徐开来。

他浅啜一口,目中染了些许醺色,眼神便略见迷蒙,分外地勾人。丝毫看不出是个手段通圝天、腹藏万计的天神。

敖听心陪着家人在席上转了一圈,便觉酒气上头。寻了个空档,略出去散散。东海虽儿女众多,但得用的也不过敖四公主一人。千百年来,她苦心经营,若非敖寸心给她扮了这一身“美圝目盼兮”,她从不曾想到自己也有这般女儿之羞容。

有君子兮,见之不忘。她心中笑叹,若无其事的返回席上,热情地招呼仙友们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若说到酒,孙悟空自是要来凑趣的。他拍开老猪的肥手,自执了银丝藤蔓水仙瓶畅饮数口,转而向敖听心笑道:“四公主,今日乃八太子大喜,俺老孙实在高兴,少不得须多饮几杯,酒水可否管够?”

孙悟空以为,从东海拐了块神铁后,东海龙王便越发地小气。今日这酒是杜康融了东海仙醉的特酿,三界独此一份儿,他定要好好喝个痛快。

敖听心执了银丝藤蔓水仙瓶,替孙悟空将琉晶卮斟满:“大圣放心,若诸位赏脸,只管不醉无归。”举杯敬完,便接受到敖春在十尺之外投来的眼神,遂赶过去救场。

刘沉香扭头向小玉笑道:“唠叨最是贪怀。”

猪八戒却横来一脚,语气酸牙:“敖春果然比刘沉香大方。”

正给父亲布菜的刘沉香被莫名点将,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方拱手道:“小可不才,本是俗物便身无长物,还请担待。人间芳菲尽,桃花始盛开,待来日酿下佳饮,小可自当亲奉上圝门与诸位长辈品鉴。”

猪八戒一口酒喷圝出,笑骂:“这小子灌了几杯酒水,便比那花果山水帘洞的毛杏还酸,该打!”

刘沉香连连作揖,自罚三杯。忽闻下方有喝声传出,便好奇地伸长脖子去瞧,确见是有人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行燕射作戏。

台下饮射正酣,花池之上却是云升雾腾,笙瑟靡靡。曼妙轻圝盈的女子梳着高高的惊鹄髻,系着及腰的如意逍遥巾,上着无袖露脐沙罗轻衫,下着软烟罗长裤,臂绕曳地纱帛,一双雪白的裸足轻点于浮云之上。姿态万千,时而宛若飞圝天之龙,时而形似烟煴熏风。

十公主眼若秋月,笑颜如花,由衷赞赏:“鲛人善乐,龙女善舞,果然是叹为观止。”

刘沉香向杨戬暗暗挤眼:“舅舅,不知比之月宫仙子又是如何?”

杨戬看着琉晶卮底的花朵,饮酒后的嗓音清越得近乎缥缈:“各有千秋。”

十公主将视线移回案上,眉梢眼底又染了笑意,整个人温婉得恰到好处:“美酒虽妙,但二郎表哥还是莫要贪杯得好,若是醉了甚为头疼。”说着,用琉璃棱碗盛了一些甘草冰雪凉水送到杨戬手边。

在刘沉香略为惊讶的目光中,杨戬大方地道了声多谢。他左手一挽袖,右手执起鎏金镂空银匙浅尝半口,方点了点头,又优雅从容的食用起来。

有雅君子,淑女逑之。

出自五侯之家,位高权重,法圝力通圝天,骨气豪宕,仪胜子充,且又情深若海,这般君子遗世之杨戬,其在六圝合八荒的钦慕者自是为数不少。哪怕他情有所属,却也挡不住女仙们浮动的春圝心。

但甚为可惜的是,杨戬态度冰冷,令一众追捧者不敢冒进。众女仙遂将心思转向了未来的小姑,盼着能得些指点,比如真君喜欢品什么茶、看什么书、赏什么画、逛哪座园、行哪条道……只求混个脸熟,从而顺藤摸圝到瓜。

杨戬虽目不斜视地独坐寡饮,气势清冷,面容素淡,但一身风华难掩,吸引了席间大半女子的目光。

高台之上,暗中选夫的敖寸心委实有点心塞。瞧着杨戬那一副诱人的模样,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檀色衣衫,感叹男人若是勾起人来似乎没女人什么事儿。遂咬了咬唇,摈弃绮念,带着一点幽思,坐上水泡漂离而去。

思我故时人,日夕复不来。

“三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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