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闹钟


妈妈没有上过学,不识字,更不认识钟表。

小时候,姥姥家里穷,供不起舅舅和妈妈几个同时上学,所以妈妈没有上学。

可能是因为妈妈自己没有上过学,所以对于我上学,妈妈特别上心,生怕我上学迟到了。

那时,家里没有手表,也没有闹钟。但妈妈有自己的办法,她每天根据公鸡打鸣的时间,判断该不该起床给我做早饭。由于家家户户都养着公鸡,只要一只公鸡叫全村的公鸡都会响应。鸡叫头遍大概是现在凌晨一两点钟,鸡叫第二遍大概三四点钟,鸡叫第三遍五六点钟天已亮了。

妈妈一般是鸡叫第二遍就起床做饭,然后叫我起床。那时我上学的地方离家有五六里地,白天妈妈是看太阳在天上的位置。那时,家里种了十几亩地,白天下地干活,晚上还要操心听着鸡叫,害怕睡过了头,耽误了我上学。

我那时很任性。有次,晚上妈妈剥玉米,睡的太晚了,劳累一天的她居然没有听见鸡叫的声音,等我一觉醒来时,天已亮了,妈妈还在熟睡觉。我大叫,妈妈,迟到了,都怪你!然后穿上衣服拿起书包就往学校跑,妈妈在后面拿着馒头追出老远,我也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晚上放学回到家,爸爸告诉我,今天妈妈哭了,她自责了很久。我也很后悔,其实不能全怪妈妈,自己的事情应该自己操心才对啊。

看过故事《半夜鸡叫》的都知道,鸡什么时候叫,有时候也是没谱的。

有次,妈妈叫我起来吃饭上学,我看到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就问爹呢?早都去犁地了。吃过饭,我去叔叔家,叫醒弟弟和我一起上学。我们俩一起提着饭罐,顺路给爹送饭。月光下一起踩着溶溶的月光到了学校,学校里死一般寂静,只有草窠里虫子的叫声,我坐在黑洞洞的教室里,不一会儿就有些瞌睡,于是趴在课桌上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同学们才陆续进来。

弟弟那时在小学,我在初中。弟弟说,他在学校操场的草垛边也睡了一觉。嗐,妈妈说不定是三点多就起床 做的饭,爹几点去犁地的,我想大概要在一点多吧,我们去送饭时,地都犁了一多半呢。

后来,爸爸买回来一个小闹钟。每天晚上定好时间,早上就会自动叮铃铃响起来。可惜妈妈看不懂时间。管理闹钟的责任就有我来负责。有时候,我会故意把时间调快十分钟,闹钟响了,我还可以再多睡十分钟,感觉自己好像赚到了。

没过多长时间,我的好奇心大发,趁爸爸不在家,我把闹钟打开,要给闹钟加点缝纫机油润滑一下,再顺便研究一下,看看里边究竟怎么工作的,结果,齿轮什么打开又安上,零件不仅没有少,还多出两个齿轮。

家里又恢复到听公鸡叫把握时间的时代了。想想那时,我的确也很厉害,家里的收音机、电视机、自行车,我都修理过,不过,只要经我手修理的,基本上过后都不能用了,只有送修理铺了。

不过,直到我初中三年毕业,妈妈总是早早起床,做好早饭,然后再叫醒我,再也没有让我上学迟到过。有时候,她做好饭看时间还早,想让我多睡一会,就把饭腾在火上,自己怕再睡着了,就在床边在眯一会,然后再叫我。

现在想想,妈妈真的不容易,一晚上,当家人都熟睡时,妈妈还要支着耳朵听着鸡叫,她是多么的提心吊胆,不能随心所欲,生怕因为自己疏忽误了我的学习。

如今,妈妈有了一个手机,叫她学打电话,教她用手机学看时间,然而妈妈还是习惯听公鸡叫,手机只用来接听电话,却从没有在上班时候给我们打过电话,大概是怕影响我们工作。

有时,家里蒸馒头,大约要30分钟,妈妈却从不看表,凭着自己的感觉,揭笼时间大概就是半个小时左右。

我一直在纳闷,不识字的妈妈是怎么掌握时间的。这需要付出多大的辛劳啊。

妈妈的闹钟,其实就藏在她的心里,对子女的爱,对我们学业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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