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一并把这被薄雾笼罩的小树林纳入视野,非我乐意欣赏她的背影,而是似乎她总是很着急喜欢走在前面,不甘落后于人。这个小家伙,150cm的小个子,披着一头棕色的长发,头发上沾了点露珠,也不影响她早起的雅兴。她穿上未曾尝试过的小碎花吊带裙,披着牛仔外套,挎着红色的小方包,还是昨天她缠着我买的,一左一右一步一个脚印,有规律地变换着脚底,只为迎合印痕分明的青石板,脚上的小铃铛随着她欢快的步伐清脆作响,实在是罪过罪过,饶人清梦啊。刚在心里拜完佛,她扭过头就冲我眨眼睛,从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我看到了世界原有的模样,没有熬夜的倦意,没有沉溺于手机内的虚无,更没有迷茫与欲望,一个活脱脱的现实精灵。
看着她的娇小的,惬意的背影,想起与之相反的宽大,诚忠的背影,于是也就把当时的自己从记忆的边缘给拉回来,想起从前那个从小到大似乎都很懂事的自己,一点也不调皮,一点也不叛逆,但那是在爷爷和父亲面前,他们之后学男孩子们说难听的粗话,爬树摘果,下河摸鱼抓虾,甚至打架。白天出去疯玩,傍晚回家衣服撕了个口或者裤子破了个洞,晚饭后,爷爷戴着老花镜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缝补衣服,而我在后面的床榻睡得香甜。窗外是万家灯火若隐若现,是属于村庄的灯光,只有一扇窗的灯光是属于我的。
从我出生到14岁时都是由爷爷来照顾我的起居,爷爷他是妈妈的角色也是一个爸爸的角色,而父亲更似乎是一个妈妈的角色多一点,因为他很不会拒绝自己的孩子,他们的温柔因为很乖的我,他们的生气是因为不听话的我,他们的快乐是因为一个学习上进,爱笑的我,他们的忧愁是因一个缺乏学费而不能继续入学的我,我成了家的核心,他们喜怒哀乐的主导者。我为拥有这份责任而忧郁而高兴。
我们家很小,两间房,一大一小,小的房间容得下卧室和厨房,我小的时候和爷爷睡,到10岁左右另外腾出一个房间自己住。父亲睡在那间拥有两个偏房的大房子里其中一个偏房,不仅仅因为偏房是卧室,也是因为偏房有十几只羊,是家里除了地里的庄稼的另外收入,父亲怕贼惦记羊,毕竟以前有过羊被偷的经历。他在那间偏房一住就是14年。每天早上,不论我上不上学,父亲都早早起来,在我酣睡时早已打好水,烧饭,而我每次醒来都是在一片水雾的笼罩中醒来,揉揉眼,穿好衣服,饭也好了。在我我上学期间,尽管很渴望父亲送我,但每次都口是心非,从初中寄宿到远处上大学,从未让父亲送过,因为不舍。
看过他最多的时候是在家里做饭时,春季放羊时,夏季在田里浇水时,秋季丰收时,冬季早起时,就这样看着他的背影,一年又一年,度过了无数个四季。父亲生病时,是我放羊,可每次都是因为贪玩把羊喂了个半饱就回来了,气得一群羊对着瘦小的我直叫,所以每次傍晚吃完饭的任务就是在自家附近的草地地继续放羊。想想那时候的自己,真傻。
对此,我想说这就是我的家,一个记忆里美好的家。尽管与数年之后,物是人非,爷爷走了,父亲和我迁居,父亲在家,而我在天涯,远离家的地方在我心里就是天涯,都说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可谁有敌得过宿命。
小宝贝过来拉我的手,让我和她一起走,我和她一样的步伐走在青石板上,每步脚印都浸透着历史和岁月的痕迹,以及童年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