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与垂目之中皆是你——《树犹如此》

我喜欢看耽美小说,没有太多的揪心误解,大多以故事情节取胜。最初接触到《树犹如此》这本书,也是被白先勇和他的爱人王国祥之间的感情所吸引,想当然地以为就是和以前的小说差不多。

拿到书的时候才发现,这可以算是白先勇的个人文集,树犹如此只是其中的一篇文章。但看完之后,我不得不说我被他们两人之间深深的感情所折服,又为爱人离世,自己独自一人活下去的孤独。

只想说,珍惜眼前人。

“树的主干笔直上伸,标高至六七十呎,但横枝并不恣意扩张,两人合抱,便把树身圈住了。于是擎天一柱,平地拔起,碧森森像座碑塔,孤俏屹立,甚有气势。”这是白先勇在文章开头就介绍的意大利柏树,看到后文才了解,原来这是王国祥给他推荐的。

“只有一个半月的假期,我们却做了三十天的园艺工作。”

“收工后,夕阳西下,清风徐来,坐在园中草坪上,啜杏子酒,啖牛血李,一日的疲劳,很快也就消除了。”

“柏树无故枯亡,使我郁郁不乐了好些时日,心中总感到不安,似乎有什么奇祸即将降临一般。没有多久,王国祥便生病了。”

“大概因为犀牛角曾经治疗过国祥的病,我对那一群看起来凶猛异常的野兽,竟有一份说不出的好感,在栏前盘桓良久才离去。”

“有亲友生重病,才能体会到‘病急乱投医’这句话的真谛。当时如果有人告诉我喜马拉雅山顶上有神医,我也会攀爬上去乞求仙丹的。在那时,拯救王国祥的生命,对于我重于一切。”

“我在车中反光镜中,瞥见他孤立在大门前的身影,他的头发本来就有少白头,两年多来,百病缠身,竟变得满头萧萧,在暮色中,分外醒目。开上高速公路后,突然一阵无法抵挡的伤痛袭击过来,我将车子拉到公路一旁,伏在方向盘上,不禁失声大恸。”

“我一向相信人定胜天,常常逆数而行,然而人力毕竟不敌天命,人生大限,无人能破。”

“我执着国祥的手,送他走完人生最后一程。霎时间,天人两分,死生契阔,在人间,我向王国祥告了永别。”

“我与国祥相知数十载,彼此守望相助,患难与共,人生道上的风风雨雨,由于两人同心协力,总能抵御过去,可是最后与病魔死神一搏,我们全力以赴,却一败涂地。”

“草木跟人一样,受了伤须得长期调养。我花了一两年功夫,费尽心血,才把那些茶花一一救活。”

“我把王国祥家那两缸桂花也搬了回来,因为长大成形,皮蛋杠已不堪负荷,我便把那两株桂花移植到园中一角,让它们入土为安。”

“春日负暄,我坐在园中靠椅上,品茗阅报,有百花相伴,暂且贪享人间瞬息繁华。美中不足的是,抬望眼,总看见园中西隅,剩下的那两棵意大利柏树中间,露出一块愣愣的空白来,缺口当中,映着湛湛青空,悠悠白云,那是一道女娲炼石也无法弥补的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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