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是我妹妹,但我却从来没有见过她,或者说我完全记不清她的样儿了。
她本来是大伯家的女儿,我只大她七天,在我快满半岁的时候,她被送到我们家来,不知情的外人还都以为我和她是龙凤胎呢。
那时候我们都还没有名字,有一天住四伯家的婆婆走过来,抱着我俩,左手搂一个,右手搂一个,高兴地说道:“我看这孙俩就叫文文秀秀吧,男孩叫文文,女孩叫秀秀”。这也就是我们小名儿的由来。
然而,秀秀在我家只过了半年,也就是我快到一岁的时候,大伯母眼见秀秀生养得白胖可爱,心中渐渐生出了不舍,终于在一个满天云霞的黄昏把秀秀抱了回去,我的父母也不好再说什么。
但是,谁也不会料到,悲剧竟尾随其后。我家和大伯家屋前屋后,相隔不过三两分钟的路,秀秀被抱回去后,大伯经常抱着她下来我家玩,看到了秀秀,母亲也会拿出可吃的东西喂给她。
也是在一个满天云霞的黄昏,大伯抱着秀秀下来了,那时候我家已经吃过晚饭了,而且没有别的可吃的东西再给秀秀了。也许大伯和秀秀还没吃过饭,只坐了一会儿,大伯就抱着秀秀又回去了。但是不一会儿,屋后头就传来了大伯母撕心裂肺地呼喊我父亲上去她家的声音。
父亲听到屋后的叫喊,放下手中的活儿,急忙跑了上去。原来大伯在抱秀秀回去途中,顺手摘了路边木支架上的一个小黄瓜蒂儿喂给了秀秀,结果秀秀卡住了喉咙。
她的脸渐渐乌青,随后一阵痛苦的抽搐,秀秀有些呼不出气儿了。大伯父没上过学,也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这时候惊慌无助没有办法,只叫大伯母快喊我父亲上去帮忙。父亲到了之后,问清楚了情况,然后把秀秀俯躺着,轻轻拍着秀秀的背想把瓜蒂弄出来,但是结果证明这些措施是徒劳的。
不到二十分钟,秀秀小小的,僵硬的身体停了喘息,没了动静。没过一个小时,秀秀的身体失去了温热,一个半小时以后,秀秀的身体已经冰冷。
秀秀就这样夭折了。第二天一早,爷爷在林场的半山坡上挖了一个小坑,把用衣服裹着的秀秀埋了进去。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的这个世界,秀秀就永远的离开了。她甚至没有时间跟这个可爱可恨,可悲而可叹的世界做个最后的告别。
秀秀离开了,但文文还在。没有想到秀秀这个名字会以这种方式一生牵连着我。人的名字会沿用一生,所以我对秀秀的纪念也会持续一生。当我走上写作这条道路,我需要把我的纪念延续。
秀秀,这个只做了我半年亲妹妹的妹妹,会一直提醒着我:铭记悲剧,表现美好,探索人生的意义。我知道在漫长孤独的文学路上,秀秀会一直鼓励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