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有个顾客,给我看过她手机上的三张照片。
她骄傲地说,我儿子被军校录取了,他是音乐特招生。
我由衷地说,你的孩子太优秀了。
她说,看看我儿子的照片。
我说,……优秀而且帅。
她说,我老公也很帅,一米八五,是某某局的局长,也很优秀。你看这是他的照片。
我说,的确,帅,还这么优秀。
她接着热情地说,其实我还有一个大儿子,二十五岁了,我一直不好意思说。
我说,啊?……
她说,他其实是个私生子。
我当时以为她要给我讲什么隐秘的私事了,吓得没敢接腔。
她接着说,她和她老公是在她上大学一年级时认识的,同一个系的学长。她上学早,因此又比同年级的同学小一两岁。他们一见钟情并且有了孩子。
听故事的静静说,如果这个孩子是她老公的,后来他们也结婚了,这就不叫私生子。
我说,接着往下听。
当时学校发现了这件事,开除了她。她理解地说,学校不开除她也没办法,影响太坏。
她又羞又愧,不知如何是好。孩子的奶奶强烈请求她把孩子生下来。孩子的奶奶说,孩子生下来,她想认就认,不想认就不认,不用她养。让她该上学还上学,以后她愿意和孩子爹结婚就结婚,不愿意不和他结婚也行。
静静听到这里说,这个奶奶太好了!
我说,接着听。
她生了这个孩子后,参加了第二年的高考,又考回了她的学校。孩子交给了奶奶,一直由奶奶带着,她一直没有和孩子相认,也很少和他见面,一直到这几年才说开了,才有来往。
静静说,这个孩子知道她是他妈吗?
我说,再接着听。
她毕业了,和孩子爹结婚了。她感慨地说,人家也有良心也没有什么花花肠子。
静静说,这样说不太对,这也没什么呀。难道嫁给他了还要感激他?
我说,接着听。
再我的这个顾客给我讲了她的故事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一个认识她的人出现了。
这个认识她的人说,这个故事是假的,这个版本这个人也听过。但是是假的。
第一张照片,是她和前夫的孩子,军校的高才生。
第二张照片,是她现在的老公,局长。
第三张照片,是她老公和前妻的孩子,根本不是她的孩子。
……
这个反转让我困惑了很久,我一直在想,她当时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讲一个改编过的故事,我一直想写出来,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切入点,直到今天我给静静讲了这个故事。
我们一直说,人生不是剧本不能改写。但真的有人做到了,并且改写的天衣无缝。其中的细节,比如她和这个孩子的年龄差,她和她老公的年龄差,为什么她和这个孩子缺少亲密感,都得到了解释。尤其让我惊叹的是,她人生中真实不愿意提及的那一段,被她用魔术笔抹去了,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她推翻了人生不是剧本不能改写这个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