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里铜山古城,位于海岛东北部,三面蜿蜒临海,老早以前就形成内外两层城瓮的防卫建筑风格。古城共有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城外地势较为平缓的西南往西北方向,还环绕延伸一层护围城墙,俗称瓮城。
也许是地域文化的缘由吧,居住在城内的居民与生活在城外的所谓乡下人,从口音腔调到生活习俗等等,都存在一定差异。不知始于何时,居住生活于瓮城里的居民,在城外也就是所谓农村人的口中,统称铜山瓮仔或者城关瓮仔,或更为直接简单,就叫“瓮仔”。
城外的各乡里人们称城内的人为“瓮仔”,历来就兼且带有对城里人封闭挑剔、斤斤计较作派的贬意偏见。日常类似的俗语有:“城关瓮仔炒马豆,一爿炒一爿漏”。表达对城里人性格习惯的嘲讽。
而城里的人们,相对应的称呼瓮城以外所谓的农村人为“乡下醃缸”。日常俗语如:“城关瓮仔腌荞头,乡下醃缸好放尿 ”。那同样也非褒美之词,引申对乡下人做事大咧随意、不拘小节行为举止的一种嘲笑。
当然了,也不论是“瓮仔”,还是“醃缸”,世世代代繁衍生息在东海南海分界处海岛的人们,民风淳朴豁达,民众安居乐业,吉祥康泰。
关于“瓮仔”和“醃缸”的叫法和由来之说,据传这里面有个美丽的故事,与货郎这个特定时代的职业小担贩有关呢。
话说古早时,卖货郎(岛民俗称这个职业叫“揺杂钿”),挑着装置日杂用品、针头线脑的货担,沿着大街小巷、村头巷陌转悠叫卖,手里一边摇打着小拔浪鼓,远远的人还没到“叮咚鼓”声先到,顾客大多是那个年代时尚的大姑娘小媳妇。
海岛上有一句闽南话笑侃“摇杂钿”行业的顺口溜说得好:“娶无某,去摇鼓”(无某,指娶不到老婆;某,老婆,本地读“亩”的白话音)。意思是说,货郎的这种职业特性,整天有大姑娘小媳妇在身边围着转,既然是近水楼台嘛,那可有更多的机会先捞到月亮的。虽说摇杂钿赚得是脚力辛苦钱,但基于其职业的特性和条件,往往就对上个“姻缘”或“搭个伙”,却也相对容易些。
那么,故事就来了。
很久很久以前,铜山瓮城里有个年轻的“少年家”,家境贫苦,迫于生计,便往城外十里八乡走街串巷摇杂钿。温文尔雅又潇洒帅气的货郎,每当“叮咚鼓”(拔浪鼓)声起,所到之处乡邻便空巷倾围之。琳琅新颖的日杂货品,公道的价格,使其那小本生意可是做得风生水起。货郎抹油沾蜜的小嘴更让他既能卖货也卖情感,深得众多女性主顾的青睐,偶尔遇上刮大风下大雨、或行程不接应时也向农户大姑小嫂讨碗水、要口饭,甚至借宿打个尖。这一来二去,走货过往的乡里村庄,“没搭时误”(不经意间)还真播下了货郎的“种子”。
“杂钿货担”,承载着货郎一家子的温饱冷暖,小本生意终将需要继续。此时的货郎便在孩子的娘家留下个小口陶瓮,里面放些“金含”(糖果)饼干等孩子所喜爱的零食,依依不舍地告别妻儿,挑起货担“叮咚”摇鼓,再次前行。
存放在陶瓮仔里的“乜吃”(零食)最怕蚂蚁蟑螂侵袭,聪明能干的母亲想出个好办法:在大腌缸里注入一层清水,然后再将装盛零食的瓮仔放置于醃缸内,加以隔离防范。
随着孩子慢慢长大,时常向母亲哭闹,讨要自己的父亲。其愁苦哀怨的母亲难言其表,终究无言以对。情急之下便随手指着摆放在墙角的醃缸,慰骗孩童:你“娘罢”(父亲)外出讨生活去了,给你留下些好吃的东西都放在瓮仔里呢。想父亲了你就去瓮仔里拿东西吃…… “瓮仔”就此留在孩子童年思念父亲的美好记忆里。
从此, 居住在古瓮城里的人们便有了“瓮仔”、“铜山瓮仔”、“城关瓮仔”等等之称谓代号;而生活在瓮城之外,所谓乡下农村的人们,也同样有了“醃缸”、“乡下醃缸”的特定称呼叫法。
“铜山瓮仔”与“乡下醃缸”,逐渐演绎为古城内居民与城外乡村百姓的通俗称谓。之后的岁月里,瓮仔人与醃缸人结合联婚,繁衍诞下的孩子,民间把他们谑称为“瓮仔爿醃缸廓”,泛指拥有瓮仔人与醃缸人各一半的血缘脉亲。
随着工作生活的需求和社会的发展进步,海岛上城乡之间的文化经济交流更为频繁和融洽,平日里,那些操着半城半乡语音腔调的人,虽然偶尔也还会被侃称为“瓮爿醃缸廓”,但这身份的指向,纯粹都是些嬉戏揶揄之言辞罢了,却丝毫无损贬之意。
现在,迅捷的生活节奏,古城内与乡村间的人们,相当多的传统生活习俗、习惯,经过相互间不断的择优互补,向更为合乎社会进步和正能量方向而形成惯例,老早之前一些相对固化的隔阂,也已经逐步消融、消失。
“瓮仔醃缸”的由来和传说,相似于此种种撒落于坊间的轶闻趣事, 无不打上深深的年代烙印, 而又如过往云烟。其倡导民众友爱和睦的美好潜意,更多的是凝聚了老一辈人的智慧和睿智。既然是胡诌笑侃,便也无关是非对错。我们权当把它视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时,那不也有一些怅然的回味?
2017/08/21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