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对人的概念不过随人生的各个阶段变换,或快、或慢,只是人的心同大脑一起对神经中枢的欺骗、麻痹,其实那座大钟一直在那里,时针、分针、秒针总是缓慢的旋转,每个人眼睛里表盘里停顿的瞬间都是那一刻尘封了太久的心莫名的跳动,又莫名的停止,最终一切又重回平静。
小学、初中的时间对于一个时时刻刻渴望长大的孩子就像是沙漏,明明瓶颈处总看到有细沙流过,可剩下的沙却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多。不过好在缓慢的时间没有枯燥的度过,每一天都是漫长而奇妙的存在,好像天空无边际、宇宙太浩瀚,一切都精彩而神秘,每一刻都在鼓足勇气的探寻,好像一个掉进彩虹糖罐的小孩,每一种色彩每一丝味道都要细细尝试,所以好像世界很丰富,想做的事情太多太多,像是一段冒险。那时候的我眼里的那个世界,好像从不缺乏新鲜。
高中前两年好像没有什么记忆,昏昏沉沉突然就变成了一个高三教室里的人,音乐、美术,甚至体育课都渐渐被取消。每一堂课都是无数次与周公斗争的漫长过程,有时候自己刚撞在桌子上磕醒依旧不耽误嘲笑同桌流满口水的衣袖,只不过那时的我们都穿着校服,不怕弄脏,不怕起褶,常常嬉笑打闹在地上滚做一团。那时候的时间怕是人一辈子最舒服的过程,不快,也不慢,其实是有时度日如年,有时时光飞逝。写不完的卷子,刷不完的5·3,背不完的文综,被这些包围时就想着时间快快过,上了大学就再也不用过这么苦的日子,没有数着星星的凌晨和深夜,也没有刮风下雨依旧狂奔在赶去学校路上的身影,那样的时间是缓慢的。
可我记得也有飞快的日子,天灰蒙蒙的冬日,一节百无聊赖的自习课和漫天飞舞的一场大雪的邂逅就如同踏入北极的第一步,深深的一个激灵给了一双双透过窗户跳跃在雪地上的眼神。最终在那个下午,在其他高三学生奋笔疾书的时候,我们在操场的雪地上,奔跑、欢呼、打闹,像是从没有见过雪一样的抓一把握在手里,雪花里浸满了年轻的温度肆意的飞扬在空中。雪,是大自然最有灵性的精灵,无论在从不下雪的上海还是厚雪堆积的北京,人们都会用喜悦的怀抱去迎接她,堆雪人、打雪仗,好像人人都喜欢。所以那个冬天,那个下午,时间也似乎随洒在上扬着的嘴角的雪花,化成水,不留痕迹的流过,淌过的印记也只有那刻脸庞里流动的血液能感受的到。
所以我说高三的时间是舒服的存在。不刻意,不迷茫,现在想来,那应该叫做:最好的时光。
上了大学,刚开始真的像是第一次脱离笼子的金丝雀,看到又蓝又广阔的天空,心中只想着飞的越远越好,远离那个牢笼。可是飞着飞着才发现好像哪里不对,有更美的鸟儿更丰满的羽翼,有凶狠的天敌时时刻刻盯着你,每一次飞翔心中都忐忑不定。才发觉这就是自由,才发觉自由从不轻松。从前的勇敢不过是无知的代名词,从前标榜的天不怕地不怕高不可傲的自尊也不过是千百年前就有人悟出的道理:无知则无畏。那时才第一次看清自己,不过是一只娇生惯养又没见过世面的小小鸟。
我记得我总是在晚上坐在篮球场边的水泥台阶上,偶尔听听歌,也偶尔会有一两个打篮球的同学,然而大多时候,我就那么静静的坐着,心里没有一件事,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发呆,直到脚冻的僵硬再一个人回去宿舍,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的自由都是这样,我只知道这样没有一丝牵绊、束缚的自由让我的灵魂陷入了深深的孤单,一种空的可怕的孤单。那段时间好像是最恐惧的时候,也好像真的过上了两半灵魂的生活,一半在白天披戴着最华美的服饰数头顶王冠的珍珠,一半在深夜给头上的勒痕、脚踝的擦伤静静上药冲洗。最风光的时候,最难熬的时候。
后来有一天,有一个男人出现,没有踩着七彩祥云,没有手持宝剑,就那么静静的走来,轻轻扣开心门,一步一步的走进去,自然的像雨后的虹桥,人人都认识,可人人都惊喜。从此过上了一日三餐的正常生活,桌子上再没有堆积如山的胃药,歌单里再没有凄凄婉婉的吟唱。我记得我换了签名:每一天都是一个开始,我还换了头像和昵称,干脆挂上我自己的名字,自己的照片,甩开一切矫情繁琐的修饰,就那么利落大方的开始做最普通最简单的自己,开始不那么敏感的在意每一个人的眼光,在最热的夏天吃最滚烫的火锅,在最冷的冬天裹上最厚的羽绒服,在最好的年纪素面朝天。
我爱上了最真实的自己,即使有时仍然不自信,有时会出丑,饭渍留在嘴角也只会大笑着抹去。起初我把这一切都归结于一个厚实的肩膀,让我可以放心的脱下铠甲,我也说这样的我开始会哭会闹,不像从前坚强。可后来发现这样勇敢的面对真实的自己,其实才是从未有过的坚强,我开始会哭了,代替了从前在深夜苦苦憋着流进心里的泪,我开始会闹了,没了从前渗着血水咽进肚子里的破碎的牙,我深深的爱上此刻的自己,毫不保留。
我走过艰难的路,流过辛酸的泪,有过最美的笑容,写过最宏伟的文字,留下过最好的时光。所以我的未来不会是过去的每一个自己的简单复制,至少今天的我和昨天不同,也不会和明天一样。
其实那座大钟一直在那里,时针、分针、秒针缓慢的旋转,每个人眼睛里表盘停顿的瞬间都是那一刻尘封了太久的心莫名的跳动抖落的尘埃,一切终回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