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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怨村（30）命不由人
巫者，太古第一批通天地旨意之人，尧帝时就有“灵山十巫”代传天意在人间行走，就连神农氏自己也是巫师出身。相比起后来的道教，巫者才是华夏最古老的修行者。
只是后来的巫者痴迷神通，渐渐忽视了心法的守持。导致后来行巫者鱼龙混杂，骗子横行，最后被体系化的道教取代。
真说起来，道士遇见了正根的巫者也得退让几分。因为道教中相当多的术法都是从巫术中汲取来的，比如兔子安魂时使的步罡踏斗术，就是从巫舞中分解出来的。
相比道家的步法，巫舞除了脚下有方位步点外，肢体也有动作。稳直沉圆风姿不同，术的强弱也不相同。齐春燕这砍四门是巫舞中攻击性最强的一个法门。
酬酢翩翩间，只见她手足流光电发，火花由小聚大，一时间墓穴中光华大盛，大小闪电从四方劈头盖脸向老不休劈来。
石窟中轰隆隆回声不断，轰得人鼓膜欲裂。那些个骷髅兵们被震得四处乱滚，滚到老不休身边时还不忘举刀砍他两下，把个老不休忙得东跳西躲。
眼看不是事，老不休一诀掐完，立刻向齐春燕反方向踏步行法，每踏入一方位便飞速祭出降魔符。符箓悬在东方，则东边雷电稍息，悬在西边，则西边电熄风平。不一会儿四方皆停，只在烟雾中隐隐有雷声闷响。老不休微微出汗，侧目看向对手。
齐春燕两眼一眯：“有趣，再玩玩。”
说着一脚踏前一脚垫后，略一使劲，整个人飞速旋转，口中兀自吟唱不绝。刹那间，蓝色电光平地而起，随着她的转动渐成龙卷之势。
老不休不敢怠慢，双手疾换法印，降魔大咒嗡嗡弥弥声大作。齐春燕右手一推，无数电光挟裹着龙卷之力猛劈过来，与降魔阵法撞在一处，轰隆一声巨响。石窟中嘭起道道涟漪，只震得石壁乱颤，近处的骷髅兵被挤压得粉碎。
老不休鼓膜也被轰鸣声震得生疼，慌忙念咒平复时，却看见对面齐春燕没事人一样站着。他心中起疑，正待张嘴问，残存的骷髅丘八们又提枪举刀向他杀奔过来。老不休赶快向后疾退，躲得了这一刀又被另一枪戳了腿肚，一时间忙乱不堪。
使用僵尸骷髅比较犯规，因为这群玩意全无知觉，物理攻击根本无效：砍掉左臂它就抡着右臂打，摘掉脑袋它就秃着脖子打。老不休再强也挡不住群狼战法，不一会儿就开始感觉吃力。他紧跑两步踏上面前一骷髅，双脚发力一蹬，抱膝一个空翻落在包围圈外。
甫一站定，老不休立刻念咒不止。齐春燕哪容他施术镇尸，挥手间雷电齐至，断掉的四条锁链也如毒鞭一般呼呼打来。
正狼狈间，忽听一声哀嚎传来，凄厉得不似人声。接着惨叫声四起，石窟中沸反盈天。老不休诧异抬头，却见那一群骷髅尸骸不再攻击他，而是各自撕扯身体，以头抢地。
“怎么......它们还魂了？”老不休看出端倪： “妹子你这是玩哪一出？”没有回答。他回头一看，只见齐春燕也是一脸惊讶。
“不对，这不是她干的，难道她还有帮手？”老不休心中纳罕，齐春燕却回过神来，飞快向上扫了一眼，转身向石窟洞口奔去。
老不休紧追两步伸手去拉她：“哎哎哎妹子妹子，没打完呢你去哪？”谁知这一抓却落了空，手穿过齐春燕肩头一滑而过，他不由大吃一惊——对方根本没有实体：“你是......魂魄？！”
齐春燕回头挑眉笑道：“怎么，现在才看出来？本事也稀松嘛。这墓室的主人原是个威震四方的杀将，用来埋你也算是对得起了。不陪了！”
说罢，她脸色一肃双臂交叉反向一挥，两道电光分列左右顺着圆型石壁疾走劈去。
就听喀喇喇一声巨响，俩道闪电在墓室另一端相撞，炸裂的瞬间震碎半数石壁。墓室开始坍塌，骷髅们刚复活又被砸死，鬼哭狼嚎夹带落石轰鸣乱成一团。
老不休抱着头要逃，却觉得脚下一凉，怎么也抬不动步子。低头一看，原来是齐春燕操纵着石壁上的铁链把他的右脚捆了个结实。他正要说话，头上一块巨石轰然落下。接着洞顶崩塌，整个墓室埋没在一阵烟尘之中。
看着老不休消失在落石堆中，齐春燕微微一笑。再看看自己渐渐变得透明的身体，她不免心中焦急：儿子张卓群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返魂香不可控了？也罢，自己马上要回魂，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齐春燕的身形越来越淡，最后完全消失。
地下石窟坍塌声不绝。地上灵堂里，火势渐渐蔓延。
噼啪作响的火海里，齐春燕的棺材静置其中。两个女子正在棺材边上拉扯。其中一个是文璐，另一个是恢复人形的鹿鹿。
齐春燕看见骷髅还魂就知道儿子出事了。
她确实是假死。指使儿子绑架鹿鹿之后，齐春燕就开始实施脱身的计划。她将魂魄封入魂坛，只等丧事一过就远走他乡。
孰料老不休一行人夜探地下撞破了行宫的秘密，齐春燕只得再次出手。她指挥张卓群在地上设祭坛驱动黑凶攻击李鹤三人，自己去干掉老不休。
原本一切都顺利，哪料到突然出了岔子，噬魂邪剑被破了封印。齐春燕有点不安：别是儿子出了什么事。
对张卓群，她内心很复杂。张家骗婚，她是被强奸怀的孕。儿子的降生压根没有带给齐春燕任何喜悦，而是承载着她满满的恨。
这几十年间，她指使黑凶吓死张老太爷，杀掉丈夫张满刚。又施咒术害得侄女张秀早死，张莉畸形。最后用张秀炼成的樟柳神害死了张满仓夫妻。
做这一切齐春燕都不后悔，她是带着发自肺腑的快感干的。只有两件事她颤抖过，一件是害死自己的大伯子——她恋慕了一生的张满仓。另一件，是换运时切断儿子张卓群的手指。
她不爱丈夫，连带着就不喜欢儿子张卓群。但人心总是矛盾的，眼看着一个从自己身上脱胎的小家伙慢慢长大，齐春燕冰封的心也渐渐有了裂痕。
如果说她一开始断亲换运是为了报复张满仓，那后来干的种种龌龊就渐渐有了亲情在里面——她开始像个普通母亲一样，单纯的希望自己的儿子过得好。
这一切，张卓群是清楚的。
他很小的时候就觉察出母亲和自己之间有一层莫名的隔膜。在面上，合村人都夸她贤惠善良是个好媳妇。可背地里，她对父亲和自己永远那么淡漠。后来，这层窗户纸终于在母亲切断他小指时捅破了。
“哭吧，谁让你是他儿子。”母亲冷冰冰的说，手里托着一根刚切下来的小指。
十指连心，张卓群疼得拿头撞墙。他打滚，他嚎叫。泪眼婆娑里，他看见母亲将自己的小指擦拭干净，连同一张符纸塞进了一只羊角里。她的动作是那么从容冷静，一丝不苟。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自己的惨叫。
张卓群在地下行宫里叫了一天一夜，母亲只按点下来送饭换药，没有一句软语抚慰。他从此断了对母亲的所有幻想，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开她！越远越好！
养病那段时间，他身心俱疲，真的想要一死了之。可是文璐出现了，抱着他哭得稀里哗啦满脸鼻涕。张卓群看着她毛绒绒的头顶萌生了一个念头：我要死了，她得哭成什么样啊。不成，得活下去，我不能死。
就像现在，他也不能允许文璐死掉。
张卓群站在自家院门口，烈焰灼得他倒退两步。
火势已经蔓延到了前院大门，想必后面灵堂早就烧着了。火光冲天，四周村民全都举着脸盆桶子赶来救火。嘈杂的人声中，老支书一脸油汗的跑过来大声跟他说话。
“卓群啊！火太大了！俺们想进去把你妈的棺材抬出来，试了好几次都没进去！你想开一点，千万别进去了啊！！其他的以后还能赚！”
“叔！我朋友在哪？她出来了吗？？”
“啊？你说白天那个姑娘啊？？没有啊！没见到她！”
张卓群脑子嗡一声就炸开了，文璐没出来！文璐还在火海里！他手脚发凉，汗毛直竖，二话不说抓起旁边村民手里的一桶水当头淋下，然后蒙头就往里冲。
老支书没拦住，赶快冲人群喊：“快快快！！再去牵水管子来！里头还有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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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怨村（32）千钧一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