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自我是所有事件中最难的事情,没有之一。
首先要处理的一个课题是,我们究竟是否拥有自我。确信自我之后,才能辨析出非我。需要先有方向,才有航线之说。
判断所谓的自我,是需要理性辨析还是需要感性感受。
但我们心中早已明白的是,大部分的时刻我们的都是混沌的,我们无法说清究竟是自己想要还是社会需要我们要。
理性可能仅仅是第一系统给有了决定之后再附加的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而已。感性也可能仅仅是激素的刺激而已。
可以说,再更加深层次的底层来讲,是否存在恒定的自我也是有待商榷的。在某一刻,我们的爱意汹涌弥漫,下一刻可能心冷如霜了。如同爱人,诺言从来都是刹那的不吐不快而已。那要改如何处理刹那与恒久呢?
或者在本质上来讲,渴望有恒久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我们此刻热爱文学,下一刻可能被音乐所俘获。只是说,我们要做的可能仅仅是不辜负现在,而无法保证未来罢了。
人永远在理想自我与现实知我之间徘徊。区分刹那冲动与恒久热爱,也是需要自我面对的课题,无人可讲,甚至愈加试图去表达,愈加发现语言的匮乏与无效。
是的,在慢慢前进的路途中,愈加确信的一个命题是对于他者过分的期待是一种幻想,是一种心底的安慰剂。自己在心底百转千回也理不清的问题,是无法被他者理解的。哪怕讲述出来,可能也是被误解的,因为每个人都是在以自己的整个人生经验的全部在解释现实,而人与人的人生经验必然是参差的。
也就是说,在本质上我们终究必须处理孤独这个课题。我们需要接受孤独,并试着习惯孤独,需要自己承担起生命的责任。这种责任是一种对于自我这个个体的接纳。仔细想来,大部分的痛苦来源于对生命的贪婪,毕竟我们常常盯着自己没有而别人拥有的一切,却对自己天生而得之的一切视作理所应当。
这种论述倒也不是阿Q,而是一种对于生命本身的包容和看见。我们想要的太多了,这本身就是一种幻梦。一种来自生物底层的基因驱动。
有一段时间,我经常听《故事FM》,许多的普通人用自己的声音讲诉她们人生的故事。当真的“走近”对方时我们才会发现,我们看到的对方从来都是一种滤镜后的想当然。我们从来没有共情对方,或者说对方只是自我用来抱怨生命的一个工具而已。
我着迷于生活的参差,着迷于看到普通人在面临生活的必然困境下的挣扎和龃龉。是的,普通人的龃龉是我最能共情的时刻,我想这就是每一个怯懦又狡猾的正常人。如同我自己的徘徊与嫉妒一样,是每个正常人所拥有的人性幽暗。但我同样珍惜,那个颤抖着手拨打110举报占盲道车子的自己,那个害怕被报复的自己。那些虽然害怕但也觉得必须要做些什么的时刻。
这几年经常感受到,我们生活中的选择大部分时刻都是在真和善之间抉择,而不是真和假之间的摇摆。我们的生活是在当下和未来之间的选择,而不是好与坏之间的决定。这种时刻,一切外来的标准似乎都是有效的也似乎都失效了。毕竟像我这样一个如此善于辩论之人,所缺少的从来不是拥护一个立场的理由,而只是要选择何种立场。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身边人的世界中,我似乎永远能够自圆其说。说到底,那是在评述与我无关的事件,我纯然的拥有着客观立场。但面对自我的问题,却是要自我的感性和理性之争。要是永恒的逃跑和战斗之争。毕竟逃跑和战争在我脑海中都拥有着数量甚众的拥趸。
但我最近的心情松弛了许多。我在想,人生的那些成败都是一种话语而已。说到底,我需要的可能是生活的体验本身。败也是一种体验,退回冬日或许也是一种看到自我的经验。我应该成为完成自我生命的工具,而不是任何一个他者的工具。无论这个他者是亲人、朋友或者是爱人。接受孤独的战斗,接受永恒的困惑,或许是当下我试图告诉自己的事情。庆幸于还在自我怀疑,庆幸于还愿意颤抖着双手做点什么,或许这才是我对2022最真实的期许。
时间流过,感受流过,或许一切都已改变。颤抖、哭泣、怯懦;怡然、欣喜、勇猛;或许都是生命刚刚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