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学校的诗朗诵大赛被四(一)班的李永昌这匹黑马出奇不意地给搞砸了,局势失控,场面大乱。虽有相关人员极力维持秩序,都无济于事。不久,朗诵大会只好自动解散了。
学校领导在教师工作会议上,没少点名或半点名地批评四(一)班,往小处说是班主任没安排好工作,往大处讲那可是一宗玩忽职守的原罪,不管怎么查漏找缺总结失败的教训与说三道四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说到底都是齐老师的错。
齐老师本来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她怎能受得了那么多人凭白无辜指指点点地刷刮自己?在教师会议上她对着学校领导和同事们的面,也装着低头认错服服贴贴保证痛改前非狠抓班级管理…那是为保住一份工作混口饭吃,会后,她转身回到教室把一肚气全倾撒到李永昌头上,直骂得他狗血喷头,狼狈不堪。
齐老师斥问李永昌:"你这个砍不尖削不圆的家伙…你是怎么窃取了四(一)班诗朗诵的名额的?"
李永昌呲着牙回答:"这也叫窃取么?我是有广泛的群众基础的,我又不会跑门路拉关系…我坐在我这位置上动也没动,同学们都非要选我不可。出了事儿…那怎能怨得了我?"
齐老师蹦着伸手照李永昌额头上连打了两巴掌,训道:"叫你还嘴硬…你那么有能耐,能说会道的.…咋不在大赛中表现表现呢?你为什么要在那台上卡壳?你为什么要在全校那么多师生面前出丑?"
李永昌捂着头,唧唧哝哝地说:"那妳问我咋窃取的…我不那样回答,可我又怎知道是咋窃取的!"
齐老师又扬起巴掌,在他眼前晃几晃,说:"我让妳还嘴硬?是不是还打得轻?"
李永昌扭身闪躲,吱吱唔唔地说:"我哪儿嘴硬啦?…妳…妳光打我能解决个啥问题?"
齐老师翻了翻白眼,感觉与这笨瓜学生掺杂不清,叹了口气,理了理思绪,平静地问:"李永昌同学,你也老大不小啦…依有条件的农家,也该谈婚成家了,你这么光留级也不是个长法儿…你再不长心的话,如此继续上下去,妳能上到胡子白?"
李永昌相貌憨厚,但内心一点也不傻,他分得出好歹话儿。他一听齐老师这番话里的意思明显是在挖苦讽刺他,他立马反击道:"我娶不娶…是我自己的事,就是打一辈子光成汉儿,你管得着么?我上学上到一百年…上到死,由家人支持,俺也愿意…国家又允许,又不犯啥法律…咋啦?"
齐老师被呛得一口气出不来,直伸脖子又打喷嚏,连连摆手说:"就你这烂碴子学生…我可管不到你啦…你不就是有一个在紫云山煤矿当工人的后老爸当杖势儿么?…妳几斤几两…我还能不知道?再不听话的话,你给我滚出去!"
李永昌眨着烂眼皮,昂昂头说:"我有个后老爸,咋啦?老享福!有些人真还眼红哩。人们常说人这一辈子呀,犹如过客,有福不享,过期作废。不要说我随母亲找了个后老爸很正常,有些女人还要巴巴碴碴急着找男人哩…个别不自尊的…有了一个男人还不知足,还要明里暗里再混一个…那就更不照路数儿做女人啦,这种情况又该怎么讲?"
齐老师气得脸上一赤一白,嘴唇发紫,顿着脚,怒气冲冲地说道:"你…!"伸双手用尽全力拽扯李永昌出教室,却怎也拉不动,没办法可施,她又朝李永昌腿上踹了两下,昂着头,穆着脸,甩着膀子回办公室去了。
紧接着,班里响起一阵子低微的说笑声。
齐老师的本意是想从李永昌这儿挖出怂恿他的谋后人是谁,可这个李永昌也是个铁橛头翘墙根儿宁折不弯的货,死活就是不好好配合,尚没把想问的话按原有思路问到点子上哩就弄僵捣叉道了…看来从李永昌这里想打开缺口套出点儿口风,己没丝毫希望。若要从別的学生那里打探吧,恐也没有更好的借口和理由…想想一筹莫展,这口憋屈气也只好扁扁舌头咽了,唯一不能争执的,是这二货竟敢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含沙射影揭我的短…这是不能多议论的,只有避而不谈或佯装一概不知…不然,会越描越黑,甚有欲盖弥彰的嫌疑,那将是很危险的。
李永昌私下里也在想:把诗朗诵搞砸也不能全怨我,我把那稿子放得好好的夹在书里边了,只因绊了一下脚,就找不到了…我要找到怎会不捡起来?…妳当老师的,处理问题不是那么个处理法儿…妳看妳那个德性,一出口就伤人,哪还有当老师的素养?我留级三年,时间是有点长了些,可也有它的好处…最起码我能从根根底底扎头摸影儿认清妳的嘴脸儿,妳丈夫利用职务之便,把一个没水平没修养的妳硬塞到人民教师队伍中来混饭吃,烂芋充数,是害群之马。这几年里,凡被妳教过的学生,哪一个没受过你奚落和咂嗑?又有哪一个学生肯说妳好?你有事冇事儿找同学们的差抓同学们的错就成了你的家常便饭,三天不犯惩罚学生的毛病,妳心就不悦!…最最令人发指的是,看人家新生秦小新不顺眼,嫌弃人家是地主的后代,竟丧心病狂地把秦小新赤着脚扔到雪窝里…人心都是肉长的,妳作为老师妳咋不换位思考一下呢?让妳在寒冬腊月里光脚站雪地里试试看妳知道冻不?…妳的所作所为是在造孽啊妳懂不懂?…我知道我长相不雅观,但我的心是向往美好的!我头脑笨,学习差,但我不排除有争胜的荣誉感。要想获得赞誉,争取光荣,得有良好的机会对不?以妳的眼光和一惯看人的心态,说良心话,妳万辈子也想不起把好机会让给我…好在班里实行民主选举,自由投票…这制度好,得人心,不怎么坑怼人,不用看谁的后台硬谁的势力强更不看权贵者的脸色办事。班里的同学们见我老诚持重,都抬举我,我知道论学习成绩论聪明灵俐咋也轮不到我…可是以楚大风秦小新为首的好同学就是肯发扬高姿态,硬把参赛名额让给了我…又不是我死乞白赖抢来的!其实,当初我还谦虚着不想接,后来,见大家让得真诚,我才勉强应承了…为竞赛的事,我也是做过努力做过充分准备的呀!我资质虽驽钝,但我也不是放手打撒把儿见油瓶子倒了不扶的人啊!这世上谁不想把经手的事情办好办得漂漂亮亮的呀!…可万万没想到…时机不巧合,把事情给办砸了…我承认我有错,但不是全责,最多占三分之一到一半的过失…但错了就错了,又不是杀人放火…以后引以为戒改了不就得啦?可妳死一吊腔儿,非要打死驴子陪条马不可…妳也太一根筋了吧!我知道妳的小肚鸡肠…妳想从我这里套出点口风,揪出一半个替罪羊为妳垫底儿,好让妳出口恶气…可妳把我看扁了,或者说看走眼了,说揭底话儿,妳当我好几年老师了,又在一个村子里住了这么多年…妳根本不知道我是啥脾性的人儿!我跟给说,咱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宁可杀不可辱,宁可粉身碎骨也不出卖朋友…同学们把我当人,我不能得好处时说人家好,把事儿搞砸了又反目说同学们的不是…那可不是人干的事,卖友求荣这行当,咱宁死不做…天塌下来我一人独个扛着,坚持不咬别人。凡是支持过我的同学朋友…我感激还感激不尽呢,哪能恩将仇报!我猜知妳企图从我这儿想得消息加害于人,妳翘起尾巴就知妳拉的啥屎…咱就坚强这一回,左右不与妳配合,上刀山下火海枪淋弹雨冲锋陷阵都让我一人搞吧!谁都清楚妳不是个啥好鸟,也绝不是个善茬儿货…妳有多大刁点儿子鬼主意请使了…妳有本势有能耐把天翻过来,我自岿然不动我根本一点儿都不害怕,妳爱咋地咋滴…。
楚大风深觉李永昌同学这人够义气,有硬骨,关键时候不变节,暗暗翘起大拇指在秦小新眼上晃了一下,又晃了一下,表示特别佩服!放学后,楚大风二话不说,跑到大队部合作社(商店)买了一包糖,又买了一包五香葵花籽,托秦小新送给了李永昌,以示敬意和答谢!
在后来一周的日子里,师生们都过得异常的平静祥和。四(一)班逐渐显得不再死气沉沉,同学之间除学习外,一有谈兴,人堆里便传出欢声笑语,身在其乐融融的气氛中,无人不深感欣慰。
一天,楚大风对秦小新轻声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当心呀,那齐老师很有可能变着法儿要整人哩!"
"与我有关么?"秦小新问道。
楚大风盯着他深情地看了看,把头扭向了一边,并没有爽快地回答他…。
<未完…待续>
12月19夜于苏州玉出昆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