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她又从梦中惊醒了,自从父亲离开,她就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她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她递了辞职信,整天窝在这个小小的单间公寓,这里充斥着父亲的影子。
大学刚毕业,父亲想让她回去家那边,离家近些比较好,她执意要在学校这边发展,父亲哪里放心,也不舍得女儿在那么远的地方,没个依靠,于是卖了家里的田地,拿着钱,悄悄地来找她,却被骗了,她见到父亲是在警察局。
接回父亲,她就带着父亲回家,一路上父亲都只是跟在后头,也不说话,她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个夜晚太安静了,她隐约听到哽咽声,回头看发现是父亲。
“爸,钱没了再赚就好了,你最重要。”
“都是爸没用,从小就没有让你过好日子,现在还给你惹麻烦。”
“爸,什么都别说了,我们回家吧!”
她挽着父亲的手臂,也许是近些年她对父亲的关注少了,都没有发觉父亲没有自己高了,借着路灯的光亮,看到父亲头发白了许多,背也不如以前挺直了,想到这些,她一时没忍住,哭了。
她这一哭,父亲就手足无措了,他以为是自己让女儿难过,就不停地道歉。那一路都被道歉声和哭泣声填满了。
每次梦醒,她都会想起和父亲以往的点滴,眼泪也会随之而流。她从未见过她的母亲,父亲也不曾在她面前提及,就连身边的人都从不说她,从小到大都只有父亲陪伴着她,所以父亲对她而言,就是所有,现在父亲离开了,她的天也就崩塌了。
父亲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五年,她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虽然小,而且只是单间,但这里有父亲有她,那这就是她的家。她对这个房子的大小事务都亲力亲为,装修好后一个月,她和父亲正式入住了。
她把房子隔成了两个小房间,仅仅能搁下床和衣柜,她却觉得很幸福。
“爸,大城市房价贵,再过几年,我再努力努力,给你换大房子。”
父亲不贪心,他从不会要求女儿给他什么,他更希望女儿能够幸福快乐。
“别太累,爸心疼!”
她知道父亲不会向她索取什么,就因为这样,她才更想让父亲过的好。
父亲一直催促她找对象,担心将来她孤零零的。她并非没有人追求,而是不愿意离开父亲。她一直借口说想趁着年轻,多拼搏一下,给父亲赚点养老钱。父亲总说她没必要,找个好归宿才是大事。
不知是不是父亲太操心了,病倒了,她看着日渐消瘦的父亲,她好害怕,却又要在父亲面前假装坚强。她哪里知道,她的演技一点都不好,父亲心里明白着呢。
父亲生病了,还是不忘她的终身大事,几乎每天的念叨,还到处问护士小姐们有没有什么好的人选介绍,弄得她每次到医院都不好意思了。
她知道,父亲是害怕自己万一走了,留下她一个人,不放心,想找个人来照顾她。她也想让父亲安心养病,别瞎操心,她开始认真的地去认识男生,还真的找到男朋友。她把男朋友带去见父亲,父亲挺满意的。
父亲坚持了两年,还是没能熬过来。
那段时间,男朋友一直陪着她,对她是无微不至,甚至是父亲的仪式都是他弄的,但依然没法让她走出悲伤。
一个月了,男朋友几乎每天都过来看看她,她没去过上班,辞职信都是男朋友去帮她交的,她不哭不闹,就只是发呆,沉默不语,简直是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
这一次,她终于崩溃了,一直哭一直哭……
天亮了,男朋友给她买来早餐,看她哭得眼睛都肿了。
“哭出来就好了,一切都有我,别怕。”
她失去了父亲,整个人都没有了安全感,男朋友成了她最后一根稻草,唯一的依靠。
为了能让她重新振作,男朋友特意请假,陪着她去旅游散心。旅游回来之后,她变了,不再阴沉沉的了,没了工作,有时也会去看看书,上个兴趣班什么的,人生好像多了些目标。
很快,她结婚了,一切都感觉很幸福。她没有再去工作,全心全意地做全职太太,不过很可惜,医生告诉她,她的身体状况可能无法怀孕,值得庆幸的是,她并没有因为没有孩子而受到冷待。
她很想告诉父亲,她现在很幸福。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如果父亲没有住院,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嫁人。
她现在的幸福,都系父亲给的。
人生许多事在冥冥之中就已经安排好,看似毫无关联,也许早就纵横交错,有了无数次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