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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追了许砚一年。
最后借着酒意，强摘了这朵高岭之花。
睡意朦胧中，他轻轻接了个电话。
“许砚，你怎么没在家？”
是他的小青梅，林娇。
1
520那天，部门加班，随后聚餐。
被压榨久了的不快乐打工人，在酒精的作用下，很快就都放飞了自我。
尤其，像我这样酒量一般的。
众人起哄着说要帮我一把，给许砚打了电话。
“许医生，你女朋友喝醉了，麻烦来接一下吧，和平路102号。”
9个人分成了两个组，押「来」或者「不来」。
我飘飘然托着下巴，看他们下注。心里也告诉自己，就堵这一把，如果许砚来了，那我这一年的死乞白赖也算有个结果。如果不来，也许真该放弃了。
月上梢头，店里的人三三两两散去。家里有孩子的同事也匆匆撤离，只剩下几个年轻的还在喝着。
我忽然想起，许砚今晚要值班，应该是来不了了，却看见包厢门骤然打开了，许砚那张清隽的脸出现在眼前。
在同事的欢呼声中，许砚绅士地道别，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把我塞了进去。
系安全带时，我故意朝他的耳朵呼着气。
温热微醺的酒气，混合着可可小姐的湿草味。
他的手微微一颤，耳朵瞬间烧了起来。
“下次少喝点，伤胃。”
他探了一下我的额头，单手压着方向盘稳稳转了个弯。
我靠在椅背，看着他光影里下颌线清晰的侧脸，心猿意马。
半梦半醒间，许砚停好车将我抱出来，送到了家。
我输完密码，拉住了门手。
“许医生，想清楚了，只有我男朋友可以进去。”
他几乎没有迟疑，扶着我推开了门。
2
我和许砚，是在医院认识的。
我去探望闺蜜的父亲，他刚刚做完颅内动脉瘤介入栓塞术，手术很成功。
许砚是他的主治医生。也是市院神经外科最年轻有为的外科手术医师，绰号许一刀。
明明都是白衣，可他偏偏佼佼不群，脸上带着见惯了生离死别，波澜不惊的冷峻，只一眼就乱了我的心。
据隔壁床的婶婶透露，许医生年轻有为，态度好，长得帅。想要抢他做女婿的人，连起来能绕医院两三圈。
没关系，我喜欢迎难而上。
“许医生这么忙，应该没有女朋友吧？”
借着打探病情，我光明正大进了他的办公室。
“是啊，太忙。不敢谈恋爱，怕耽误别人。”
他低头敲着键盘，专注又严肃。
“哎呀，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你说晚了，我对你的思想已经不单纯了。”
他迎着我的目光，瞳孔微颤。
“唐小姐，呃，我在工作。”
行吧，漫漫追夫路，一晃就一年。
各种送温暖，表爱心，巧遇以及醉后小心机。
只是没想到，刚追到的这一晚，就被人添了赌。
许砚接完电话，把我安顿好，床头放了一杯蜂蜜水，就出了门。
3
林娇，这个名字第一次听到，是在一场爵士音乐会。
许砚第一次答应我的邀约。
音乐曲曲动人，扣入心弦。我在音符中凝望着许砚的脸，是难得一见的轻盈沉醉。
目光交错时，他甚至有些失神。
我小鹿乱撞地期翼着他的靠近，却骤然被手机震动打断。
“许砚，娇娇的事，拜托你费心了。”
“放心吧阿姨，我会安排好的。”
女人的直觉让我心里一凛，顿时有些警觉：“娇娇？”
许砚没有察觉我的吃味，在如潮的掌声里，他微微侧头。
“一起长大的妹妹。”
“感谢你的音乐会，作为回报，我请你吃饭吧。”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约我。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我欣喜，其他的插曲，就变得微不足道。
吃饭的时候，才发现许砚是不太能吃辣的川渝人。
而我是很能吃辣的广东人。
就像我们的性格和风格，互补又错位。
许砚会用湿巾仔细地擦拭着桌面，用开水烫过碗碟，少言少语。
而我无辣不欢，大大咧咧，口若悬河，恨不得把见闻趣事都与他分享一遍。
他安静地听着，面色如常，没有厌倦没有打断，偶尔回应。
在他被一道看似清淡，实则巨辣的凉菜呛到时，我赶紧递上了桌上的水。
他喝了两口，突然停住。
盯着手里的杯子。
边沿有一丝淡淡的口红印。
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
一时情急。
足以社死。
他刚刚连公筷，都避开了我用过的那一双。
“抱歉，我......”
“没事。”
他轻轻放下，给了我一个礼貌的浅笑。
4
他就是这样，礼貌又克制，严谨又理智。
从我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他是个工作狂。
不是在手术室，就是在会诊室和病房。
比起约会，他应该更愿意研究病例，看英文文献和写论文。
刚开始的时候，他完全不理会我的邀约，甚至回信息都非常慢，几分钟几个小时都是常态。
字数也少的可怜：
「没空」
「在忙」
「要加班」
后来，慢慢变成了：
「不错啊，都好看」
「我看下时间安排」
「忙完告诉你」
在我的不懈努力下，虽然他还是有些被动，但好歹有进步不是吗？
从许砚的关联推荐里，很容易就找到了林娇的社交账号。
配图大多是一些小女生滤镜的自拍，但背景，是医院，是许砚。
「感谢师兄，单独给我开小灶。」
「旁听学习大咖师兄的报告会。」
「沾师兄的光，和宋教授一起喝茶。」
......
原来，不仅是青梅竹马。
还是志同道合的小师妹。
5
我很快就见到了这位小师妹。
她朝我们的卡座走来，带着几个品牌购物袋，在我对面坐下，笑着说：“好巧啊。”
许砚自然地给她让了座，拿了杯碟。
“唐小姐，关于师兄的过去，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我可什么都知道呢。”
林娇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许砚的神色却微微有些紧张。
“是吗，过去的事，我更愿意听他亲口说呢。”
我看向许砚，他在桌下握住了我的手，有些冰凉。
趁着许砚去开车，林娇拉住了我，眼里满是戏谑：“唐小姐，你和他的前女友，真的很像。”
“什么意思？”我对上了她的目光。
“字面意思。师兄，是个念旧的人。”
她的话轻巧地锤在了我心上，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
护士长说过，没有人从许砚手上拿到过私人联系方式，他给慕名者留的都是医院公众号，可是给我的，是他的个人微信。
从始至终，许砚虽然冷漠疏离，但对我的消息，句句都有回应，哪怕回应是婉拒。
我的心里顿时涌起七分沮丧和三分不甘。
“许医生，我和你的前女友，很像吗？”
他握着我的手微微收力：“别听娇娇胡说。”
他没有直面我的问题。
6
“突发状况，大家快看新闻！”办公室里突然有人敲着桌子，大声提醒着。
我收起思绪，赶紧打开了链接。
忙到中午才发现手机里有条许砚发过来的信息：
「唐昕，如果你想知道，我会详细告诉你。」
对于他的消息，我从来都是秒回的，配上一些随手拍的图片，然后守着手机，等他的回复。
现在，对着这条一个小时前的信息，我压着心里的烦乱，只来得及匆忙应答：「抱歉，临时出差，回来再约。」
很快就收到了他的回复：「好，那你先忙。注意身体，少吃太辣的东西。」
公司要并购的项目，最近出了一些负面新闻，负责人在努力的澄清，公司想趁机核查压价，竞争对手也在搅局。
我们的调研工作增了量，成了博弈的关键，一拖就是一个月。
“唐昕，你的花。”
同事抱着一束香水百合过来，熟练地插在了桌上的花瓶里。
五天一束花，持续了一个月，不重样。
今天的卡片上写着：「我不想和你随随便便的开始，也不想和你随随便便的就结束。所以，我的节奏会有点慢，请耐心等等我。」
随手拿起前几天的另一张，写的是：「其实我不懂喜欢，但我很想走向你。」
卡片没有署名。
但我知道，是许砚。我曾经跟他说过，每一朵花都有自己独特的美，所以我并没有偏爱的花，只有偏爱的人。
他从来没有这么主动地向我表明过心意，我应该高兴。可又觉得他好像有些不一样。从我忙得没时间主动联系他之后，他变得有些紧张和慌乱，不似平时的成熟稳重，倒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7
调研总算结束了，脑海里闪过许砚朗月清风的脸和这一个多月来内心的犹疑，我决定去寻一个答案。
下班后，我给科室所有的医护送了奶茶，以许医生家属的名义。护士长一边喝着一边调笑，说我到底摘走了他们科室的高岭之花。
许砚还在会诊室，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桌上是我送的白瓷马克杯，杯沿是定制的图案，我的半个红唇印。
当时，他一脸不解。
“为了不让人觊觎我的许医生。”恋爱中的女人都喜欢这样明目张胆又有些小心机的玩意，我也不例外。
他赫然一笑，将杯子放在了电脑边。从那天起，他嘴上说着忙，可是回我信息的速度快了很多，也不再拒绝我的邀约。
我坐在椅子上等着，忽然铃声响起，他的手机在桌下充电，我好奇地看了一眼。
是个陌生号码，响了两声便挂断了。
他的手机屏保亮起，是一张陌生的照片。我拿着冰淇淋，站在许砚的身前，他微微低头，好似亲吻着我的头发，眼角眉梢都很温柔。
是那次看电影，开场前遇到了他的朋友。没想到被偷拍了。
更没想到，他会拿来做屏保。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刚站起来，许砚就已推门而入，径直将我揽入怀中，紧紧抱住。
他外套上柠檬薄荷的香气窜入耳鼻，熟悉又安心。
许砚贴着我的鬓边，轻轻唤着：“唐昕，你终于回来了。”
我试图推开他，他却抱得更紧。
完全不似往日克制温柔的模样。
8
随之而来的惊呼，自然是林娇。
“唐小姐回来啦，还以为你不要师兄了呢？”她眨着眼睛，挥了挥手里的病例：“师兄，11床的颅压好像有点问题。”
“等我一下。”许砚抵着我的额头，我嗯了一声，他转身拿起pda匆匆出了门。
林娇看着我的眼神有不甘，更多的是愤怒。
“林娇，如果许砚对你有意，你们早就在一起了，不用这样看着我。”经过上一次的事，我很清楚她对许砚并不是单纯的友情，对我的言语刺激，无非是求而不得的迁怒。
她干脆关上了门，将手上的记录本狠狠拍在了桌上。
“唐昕，你根本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是我，是我陪着他走到今天的，如果没有你，我们本来可以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她咬着牙，眼里像是淬了毒。
“不，林娇，就算没有我，不还有他前女友吗？他不爱你，只是把你当成妹妹，这一点你很清楚。”
林娇一听前女友三个字，立刻变得更加激动，忘乎所以地吼了起来。
“别提她。她被霸凌的时候，是师兄救了她，她却借着感激和害怕，整天黏在师兄身后。”
“那时候师兄很忙，她却不管不顾地总是借故给师兄打电话寻求帮助，对外还自称是师兄的女朋友。”
“后来，她求而不得，便发帖诋毁师兄，说他性骚扰。结果师兄被网暴，还得了抑郁症。如果不是我一直鼓励他......”
林娇的眼里有些晶莹闪烁，我没想到过去会是这样一个不堪的故事，难怪许砚不太想说，也不太愿意让我知道。
可我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我曾经问过许砚，为什么这么学医，他说曾经在人生最黑暗的时候，靠着家里一本本医书文献，和听妈妈讲的病例分析熬过来的，也就是说让他走出抑郁症的，不是林娇。
“林娇，他们的事，真的和你没有关系吗？”
林娇既然可以拿她来拨弄我的情绪，应该也不会坐视不管让她接近许砚。
果然，当我打断了她的话，提出我的质疑后，她躲闪着我的眼神，气势瞬间萎靡了很多。
“林娇，你太自私了，你费尽心思想把喜欢许砚的人都逼走，把他伤害成那样，他怎么会喜欢你。”
林娇靠在墙边，开始哭泣。
“我们明明从小就认识，可他就是看不到我，只把我当成妹妹。”
“上学时，很多人让我帮忙递情书给他，你知道我有多煎熬吗。好在师兄从来不看，所以我开心地把它们撕碎扔进垃圾桶。可她却契而不舍地写，所以我把它们贴在宣传栏里，想让她死心。后来她被人霸凌，是师兄帮她解了围，她却借机赖上了他。”
“我是用了一些手段，让师兄误会她拒绝她，却没想到她是个疯子，得不到就要毁掉。”
“还有你，你和她一样，都是杏眼狐媚，纠缠不休地想要强求，可他居然真的爱上了你。”
“如果没有你，师兄明明就会看到我了，他会知道我追着他的脚步，跟他走在同一条道上，我们会是最般配的一对。”
……
9
感情这件事，没有道理可讲，有人幸运，有人求而不得，怎会都随人愿。
我无法对她的感情观置评，只知道最难过的人应该是许砚。
很多东西，你以什么方式得到，就会以什么方式失去。
当门被推开时，他黝黑的眼眸里满是震惊，失望，和难以置信。
“师兄……”
林娇上前一步，想要拉住许砚。
许砚挥一挥衣袖躲开了。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林娇慌张地想要解释着。
“林娇，我真的……很失望。”
面对自小一起长大，亲人般信任的人突然暴露出来的真面目，让他的神色异常复杂，手上的青筋骤然乍起，语气里的疏离，透着扑面而来的寒意。
林娇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而去。
我忽然间明白了许砚的反常，林娇不仅在我面前挑拨，也刺激了许砚，不惜让他再次怀疑爱情和自己。好在，他没有退缩，而是主动向我表明了心意。
我们安静地站着，却像隔着一个世纪的重逢，拘谨又迟疑。
他看向我的眼神，小心翼翼。
“对不起，唐昕，因为那段过往，我不敢轻易去爱，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但我真的很庆幸，你出现在我生命里，是你给了我勇气。所以，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教教我，我会努力去学的，好吗？”
我凝望着他的脸，有些心疼，又觉得有些可爱。
“许医生，哄女朋友最重要的一条，是要像刚才那样，用行动表达，记住了吗？”
许砚长吁了一口气，欣喜地拥住了我。
在生活里，能抓住幸福，比承受痛苦，更需要勇气。
我们走出医院的大门，天气清新得像是一场大病初愈。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