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中学时读笑傲江湖,感觉很憋气。令狐冲那么个义薄云天的大侠,竟然要遭如此多的劫难。
先是青梅竹马的小师妹,被小林子横刀夺爱。后是无话不说的师弟六猴儿陆大有,被自己轻轻点了一下穴后,竟死在床边。
更糟糕的是,那本被师傅视为珍宝的紫霞秘笈,竟然不翼而飞,遍寻不见。
更更糟糕的是,一直被令狐冲敬若神明的师父岳不群,会对自己冷目而视,一直逼问秘笈的下落。
甚至于令狐冲激动之下,要以死证明清白时,岳不群制止后,说:“要死,也要找到紫霞秘笈后再死!”
每每读到这里,心里都是一片冰凉。原来,人性可以冰冷至斯,凉薄至斯。
少年时,为了令狐冲这样的遭遇,简直气愤不已。心想,这样的师父,这样的集体,不要也罢!
再看看令狐冲那副对师父言听计从的样子,窝囊极了,看着也讨厌。要不是后面有许多不可描述的剧情,要不是小说是从街面小书铺花了压金租来的,弄坏要了赔人家,简直有撕书的冲动。
这样的情绪一直伴了多少年。直到上班了,工作了,才对令狐冲的做法有些理解。
江湖有门派,现实中有单位。江湖中的华山派、衡山派、泰山派、青城派、大派小派蛋黄派,都可以看做是现实社会中大大小小的单位。公务员单位、私营企业、路边小摊……都是我们赖以栖身、养家糊口的饭碗,得罪不得。
有人说,令狐冲那么高的武功,独孤九剑在手,大可以自己出去混了,何必在那里受那个鸟气?
但是话说回来,传统文化的骨子里,对尊师重长一事,有着天然形成的敬畏和约束。你出去混一个试试?不出三天,就有人集合起来,抱团声讨你,不把你搞臭势不罢休。
何况,华山上还有令狐冲最为珍惜的人和事。他是最念旧情的,要不然最后也不会听从岳灵珊的临终遗言,对不男不女、沾满鲜血的林平之放一马。
人性凉薄,自古有之。就算令狐冲不遇到岳不群,遇到的是泰山左冷禅、武当冲虚,抑或是任我行,这种遭遇也差不多大抵相同。谁也不会容下一个武功比自己还高的大弟子,除非这人是大傻子。否则,这种猜疑、这种恶意的揣测、这种背后捅刀子的行为,还将一直持续下去。
在生活的残酷面前,我们人人都可以是令狐冲。
所以,遇到诸如“你把我的紫霞秘笈放哪去了”的恶言相向,还是平静一下,忍了吧。
令狐冲人家起码有天下第一的剑法在手。我们呢,充其量也只是一腔热血、几句牢骚罢了。
生活总要继续,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