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读书笔记 | 初平阳,到世界去

故事发生在2008年。

那一年,位于大运河边的淮海市刚刚通了火车。我们的主人公初平阳在五月初夏的一个傍晚,登上了回家的列车。

第二天清晨四点多钟,车厢里大部分人还在睡梦中,伴随着不再转动的车轮摩擦铁轨的凄厉之声,火车猛然停了下来。

下一站就是淮海市,如果火车正常行驶,再有一个多小时也就到站了。

那个年代,火车半路停靠很常见,为什么停车,以及停多长时间,谁也不知道。

初平阳也被惊醒了。在车窗前,他看见一条河贴着铁路向前流,隐约感到这条小河是运河的一个支流,是他童年时和小伙伴们一起来过多次的地方,曾经非常熟悉。于是,初平阳打开车窗(那时候,火车车窗还是可以打开的),扔下背包,自己也跟着跳下火车。火车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开动,他等不及了,他已经三年多没回家了。

跳下火车的初平阳,沿着小河向前走去。他要走到运河边,搭船到运河的对岸,再步行或搭车回家。他的家就在运河南岸的花街上。

初平阳的父亲是一位医生,中西医兼营,尤善中医。倘若没有特殊情况,银针只出三针,根据病情,这三针在穴位(合谷、行间、申脉)周围分毫之间游移,百病可医。因此,有“初三针”的美誉。父亲的诊所就开在家里,叫“大和堂”。运河上下没几个人不知道初三针与大和堂的。

而此次初平阳回家,却是要卖掉大和堂,不,严格来说,是卖掉大和堂的房子。花街上的大和堂将不复存在。

初平阳需要钱,他需要钱去耶路撒冷留学。

他要到世界去。

世界,是哪里?

在花街,在我小时候,世界的尽头就是跑船的人沿运河上下五百里。一段运河的长度决定了我父辈的世界观。......我们的世界的尽头是另一个世界的开始。

——选自初平阳写给晚报的专栏文章。

很久以前,中国人对“世界”的理解只是一个抽象的名词;而现在,全世界都布满了中国人,世界动了起来,世界是具体的,世界在远方,世界就在身边。

到世界去,已经成为了彼时年轻人最为追捧的精神追求之一。世界,意味着机会、财富,意味着美好的生活和孩子的未来,也意味着开阔和自由。

所有人都高喊着,要到世界去,就连花街上的傻子曹铜钱都说:“我想到世界去。”

比初平阳大六岁的铜钱,四岁时额头被自家养的老母猪踢了一脚,后脑勺又重重地撞在了喂猪的石槽上,过后,外面的伤口倒是很快就好了,脑子却傻掉了。

在初平阳到家后的那个中午,铜钱在初医生的诊断桌前嚷着说:

“我把火车弄坏了,雷就追过来了!”

又说:

“我把火车弄坏了。我把大石头抱到铁轨上,我想让它停下来,我把石头放上去,火车就坏了。坏得一动不能动。我就想让火车停下来,不是要让它坏。我就跑,雷就在后面追我。”

有人问铜钱为什么要拦火车,铜钱说:“我想坐火车到世界去。”

对,就是初平阳坐的那列火车。

当然,火车并不是铜钱弄坏的,这只是一系列的巧合,在他放下石头准备让火车停下时,火车碰巧出了故障,在他想要逃跑时,一道闪电碰巧经过他的脚后跟。

闪电,令初平阳又一次想起了景天赐,因为,天赐就是在运河里游泳时被闪电吓出了毛病,后来又割脉自杀了。

想起天赐如同想起一道闪电,初平阳在驱赶掉这个念头的两秒钟内,算出了从天赐之死至今的漫长时间,一共是十九年。他要避开这漫长的十九年......

对初平阳来说,他要去的世界,是耶路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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