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小禅说:“读胡兰成的文字,被一种清远深美所打动。”“清远深美”四个字摄人魂魄,更因朱天文说:“胡先生的书读来有石破天惊、云垂海立之感。”哪又是怎样的惊心动魄?于是,动了读胡兰成的念头,尽管因为张爱玲,曾经告诫自己不屑于读他的一字一句,然而终于还是读了。
《今生今世》可以说是胡兰成的自传,记录了他一生的经历,尤其是感情经历,尽管读的过程中愤而写下几十个“无耻”,也不过是小女人对于男人玩弄感情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嗔怒,是对一个漂泊无依仍然不忘到处留情的恬不知耻的男人的怨毒。尽量不齿于他的为人,仍旧得肯定他的为文之美,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最初知道胡兰成是因为张爱玲,后来不喜欢这个人还是因为张爱玲,因为他对爱玲的辜负。再识胡兰成,就是他的《今生今世》,敢于把自己的感情经历堂而皇之地公诸于众,实在是需要勇气的。正是因为这本书,让更多的人怒斥:“其文可留其人可废!”也因此落了个“民国渣男”的美誉,可是,仍然有很多人喜欢他的文字。连余光中先生读《今生今世》也感慨道:“文笔轻灵圆润,用字遣词别具韵味,形容词下得尤为脱俗……”。
胡兰成一生有八个女人:原配夫人玉凤,与他育有一子一女,七年后病逝。第二个女人全慧文,第三个女人应英娣,第四个女人张爱玲,第五个女人周顺德,第六个女人范秀美,第七个女人是日本人,名一枝,第八个女人佘爱珍。这八个女人,除了小周和一枝,胡兰成都许了他们婚姻,与小周是因为战时离散,与一枝是因为一枝一生只能嫁一次,否则,也难逃婚姻之实。所以,有人评价胡兰成说他是个结婚狂,他只是喜欢结婚这件事,至于爱情,可能只是寂寞时光里的无聊慰藉。或者,他只不过是用许人婚姻来掩盖他对待爱情有始无终的虚伪,来证明自己其实是个有责任的男人,不然如何在广大读者面前维护一点文人的尊严?明明是处处需要女人们的“爱”来取暖,却处处把自己放在女人仰望的高度。连自视清高的张爱玲也五迷三道地让自己低到尘埃里,在尘埃里也要开出花来,足见其手段,能与混迹上海滩的佘爱珍相守终老,更见其高明。
《今生今世》里,胡兰成似乎一直漂泊无依,十二岁过继给俞家,得以完成学业。得斯家的厚遇,让他感知人间的大温暖。八个女人的爱又让他在漂泊的日子里不致太落寞。应该说他很会利用所有的人、势来为自己所用,无论怎样的困境都能保持洒脱的境界自由的灵魂,无论多么落魄,他都能安然读书,乐在其中,或者这也是他文采斐然的原因。
与玉凤的婚姻是父母包办,或许没有多少爱,直到玉凤去世,胡兰成才说:玉凤待我,好比白蛇娘娘待许仙,瑶池风日,世上人家,她是这样的感激知恩。她低心伏小做个新妇,种种委屈都甘愿,真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看来,都是玉凤高攀了,此时,不知他可有悔意?
文中他着笔墨最多的人是范秀美,想必她才是最适合做他妻子的人,张爱玲顶多只能算是他的红颜知己。她夸赞范秀美的一句话可见一斑:“秀美不妒忌爱玲与小周,她原是对人事的现实明达知礼,而亦是她的糊涂可笑。她明知我有爱玲与小周,却竟不考虑,她这样,不是委屈迁就,而是横绝一世。她听我说爱玲与小周的好处,只觉如春风亭园,一株牡丹花开数朵,而不重复或相犯,她是这样一种光明空阔的糊涂。”他到底把张爱玲放在什么位置?对于爱玲,他说:“爱玲是我的不是我的,也都一样,有她在世上就好。”他最终还是辜负了爱玲,舍了范秀美,她生命中的女人都给了她或多或少的温暖,他享受这光热,似乎并不珍惜。
后来,从大陆逃到到香港再到日本、台湾,他遇到佘爱珍,才终于收了心,两个不被看好的人,反而成就了一段佳话,有些匪夷所思,不知道对于他来说,可否又是一次“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读完这本书书,我在书的扉页上写下了这样一段话:“时光日久,只念着一点,哪怕极微妙的好,也足矣!岁月清浅,能在世态炎凉里觅得一点暖,也是好的! ”愿现世安稳,慈悲喜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