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宇辉收拾完宇明的衣物，再也没有了睡意。她坐在窗口望着月亮，月亮很圆，好像就挂在窗前的那棵大枣树上。迎春花已然开了，很快的春风会唤醒所有的花朵儿。
谢宇辉的心里乱极了，她脑海里不停浮现的是故乡的山水，和那时的自己和沈子铭。她想山水悠悠，花开依旧，而她和沈子铭……她的眼泪一滴滴流得满脸都是。
谢宇辉的想念熬过了五个年头，她握在手中的红豆沈子铭怎知？子铭不在的日子，她与过往一次次对白，才走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早上五点钟，谢宇辉趁着院中的人还在睡梦中，扛着他们为数不多的衣物出了门。初春的风还冷，清晨的月亮孤寂而疲惫。她拦了一辆出租车，坐到了纬二街才给冯珍珍打电话。
“宇辉，你是鬼吗？”冯珍珍睡意朦胧地嘟囔着。
“珍珍，我怕天大亮，我就很难搬走了。”谢宇辉着急地说。
“不是我说你，你只要带着你哥……”冯珍珍停顿了一下:“你为什么不把你哥送回去？你妈给你哥娶媳妇，不就是为了有人照顾你哥吗？”
“我嫂子不会回来了，是我让她走的。她应该有属于她的幸福。”谢宇辉不打算再瞒冯珍珍。
冯珍珍不可思议地冷笑了两声:“谢宇辉，你别忘了，你和沈子铭怎么分开的？你现在怎么会是这步田地？你放你嫂子走了？她娘家当初问你妈要彩礼的时候……”
“珍珍，这事怨我妈，当初不该骗了我嫂子。我哥这样子，谁能和他过日子？”谢宇辉停顿了一下:“我照顾我哥挺好的。”
谢宇辉无法说，自己母亲当初负气给宇明娶媳妇，都缘于子铭妈刻薄的话语。
子铭妈说，谢宇明会是宇辉一生的拖累。这句话成了宇辉母亲心头的蛊:“宇辉，妈不能让你哥拖累你。我得给你哥娶媳妇。”
“妈，我哥这个样子，肯定一直需要人照顾。有谁家姑娘愿意嫁给我哥？”谢宇辉当时说。
“妈就想给你哥娶个媳妇。你哥若能开枝散叶，以后他有孩子和媳妇照看，就不拖累你了。”宇辉妈无比笃定。
“妈，重要的是，我哥能娶媳妇吗？娶个什么样的？再娶个有残疾的人？”谢宇辉阻止母亲。
“你也这样说你哥？沈子铭他妈那样说你哥，你也说？我还偏不信了，我就要给我们家宇明娶媳妇。当地姑娘不行，我给他娶偏远山区的该行吧？”宇辉妈当日有了心魔，宇明是她一生的痛，她必须为宇明的以后做打算。
谢宇明只要不说话，单单坐在那里也是少见的美男子。他第一次和嫂子相亲，没有说一句话，嫂子欣然同意了。
宇辉妈给女方说，宇明小时候患过病，就是老实些，不爱说话，其他和正常人无异。
在嫂子未过门前，宇辉妈封锁了所有消息，也瞒着宇辉。她怕村里好事的人说滥话，毁了宇明的亲事。她找了谢家门中的男长辈，教宇明男女之事，想着媳妇过了门，生米煮成熟饭，好跟宇明过日子。
宇辉结婚那天，嫂子进门。宇辉妈把儿女的婚事安排在一天，当时是没有给别人闲话的机会。
嫂子过门后不过三五日便发现，宇明哪里只是老实一说？从此开始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模式。不久后，嫂子的确怀过身孕，可她怕孩子像宇明一样，私自堕了胎。
宇辉妈一气之下病倒了。
嫂子恨宇辉妈骗了自己，自然是不会好生照顾母亲。
谢宇辉便抱着羽墨回娘家，一边照顾孩子，一边服侍母亲。
嫂子也不给宇辉好脸色看。时常当着宇辉母女的面打宇明，宇明的肩膀上，胳膊上常有嫂子的咬痕。
谢宇辉气不过:“你要是再这样虐待我哥，我就把你送派出所去。你不只虐待丈夫还虐待婆婆。”
“他也算一个丈夫？”嫂子当时嚎啕大哭。
“那你当初怎么嫁的我哥？”谢宇辉护着宇明。
“是你妈骗了我们家。”嫂子哭着。
“你当初相亲若不同意我哥，我们家能强行把你娶进门？更何况你们家既要求给你哥盖房子，还要礼金，你再这样把所有钱还给我们，你走人。”谢宇辉当时一生气，用了王玉田说自己的话，说嫂子。
嫂子说不过谢宇辉，也或者嫂子同谢宇辉一样想到了彩礼钱，慢慢地认命了。
嫂子表面上是认命了，她不许宇明碰她。知道了男女之事的宇明哪里肯依？于是宇明也打嫂子，强迫嫂子，嫂子便吃避孕药，咬宇明。嫂子身上也有宇明撕咬的伤，宇明身上也是。
宇辉上个月回娘家看宇明，嫂子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哭。
“嫂子，你怎么了？”谢宇辉当时问。
“我过的是人过的日子吗？”嫂子解开自己的衣服纽扣让宇辉看，她满身淤青，还有新的咬痕。
“嫂子，这是怎么回事？”谢宇辉看着嫂子的伤口心里都难过。
“我不让你哥……你哥打我，他逼我……”嫂子嚎啕大哭。嫂子虽然不是个美丽的女子，但她是一个正常人，该有正常人的生活。
宇辉妈过世后，嫂子和宇明都是宇辉养着。嫂子和宇明只要打架，三天两头给谢宇辉打电话要挟宇辉。她用宇辉给的钱，买衣服，买化妆品，学会了化妆，愈发厌弃宇明。
宇辉倦了，她看出来嫂子早晚是要走的。宇明怎么能守住媳妇？
“嫂子，你也跟着我哥几年了，你走吧，过你自己的日子去吧！”谢宇辉觉得自己已经很苦了，为什么还要让这天下有个苦命的女子？
谢宇辉到纬一街下车。
南建军骑着自行车等她:“宇辉，宇明和房东打架了？”
“没有。”谢宇辉尝试跳上了南建军的自行车。
南建军的车头扭了好几次，差点跌倒:“宇辉，你也轻点跳。我早知道也学沈子铭，用脚撑着地让你上了车再蹬。不过那是个技术活，沈子铭……”他立刻停了下来:“看我这嘴。”
“没事，都过去了。”谢宇辉觉出自己的心被苦痛吞噬着。她坐自行车不会跳着上车，沈子铭带她出去总是等她先上车，才蹬自行车:“宇辉，如果我这一辈子只能骑自行车，就一辈子让你这样坐车，免得把你摔了。当然我会努力买汽车给你。”
谢宇辉再回住处是早上六点多，房东家的院子里还静悄悄的。以前有两个卖早点的租客，他们前些日子搬走了，这院里的人便都起来得晚了许多。
谢宇辉忙跑回房间，把自己整理好的被褥一一拿出去，让南建军用自行车驮了两床，她自己抱着两床被褥。他们刚到村口，有人摁汽车喇叭。
“放车上吧！”沈子铭从车里探出了头。
谢宇辉愣愣地站着不知所措。
沈子铭下了车，从谢宇辉手里接过被褥:“上车。”
“子铭哥，你怎么……”谢宇辉的话还没有问完。
“是冯珍珍打电话给我，她以我们公司商品的排面逼我，让我给你帮忙……”沈子铭回答得云淡风轻，冯珍珍哪里逼迫过自己？冯珍珍只说，宇明闯祸了，宇辉要搬住处，自己就开了公司的车出来。
沈子铭和南建军，冯珍珍帮谢宇辉整理好了房间。
“宇辉，你这房间也太简单了，衣服放哪里？”冯珍珍叹息。
“我买两个简易衣柜就好。我哥也没有多少衣服。”谢宇辉回答着，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糟了，我还要送羽墨上学。”
沈子铭跟着谢宇辉出了门:“我送你过去。”
“子铭哥，我……”谢宇辉捋自己的头发。
“我只是顺路，今天我要去南郊的卖场。”沈子铭尽量不去看谢宇辉。他还是由不得自己的想帮她，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即使这中间隔了五年。
谢宇辉没有说什么，她还是上了沈子铭的车。她自己开着饭馆，灶具倒是很好挪出来。她想着送完羽墨先拿回饭馆去。
沈子铭把谢宇辉送到了村口:“你还有要搬的东西吗？”
“没有了。”谢宇辉不敢看沈子铭的脸，她总是亏欠他。
沈子铭看着谢宇辉下了车，他调头开往公司的方向。他根本不去南郊，他还要赶回去开晨会。他很想知道，黄思祺和冯珍珍到底谈的怎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