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诗如人眸子，一道灵光
二十九、诗与考据
【原文】考据家不可与论诗。或訾余《马嵬》诗曰：“‘石壕村里夫妻别，泪比长生殿上多。’当日，贵妃不死于长生殿。”余笑曰：“白香山《长恨歌》‘峨嵋山下少人行’，明皇幸蜀，何曾路过峨嵋耶？”其人语塞。然太不知考据者，亦不可与论诗。余《钱塘江怀古》云：“劝王妙选三千弩，不射江潮射汴河。”或訾之曰：“宋室都汴，不可射也。”余笑曰：“钱镠射潮时，宋太祖未知生否。其时都汴者何人，何不一考？”
［译文］不能和那些擅长考据的人谈论诗歌。他们有人非议我的《马嵬》诗，说：“杜甫笔下的石壕村中夫妻别离之情，他们的泪水比长生殿中唐玄宗和杨贵妃的生离死别还要多。实际上当日杨贵妃没有死在长生殿中。”
我笑着说：“白居易的《长恨歌》中写道：峨嵋山下很少有人经过行走。＇唐明皇到四川去，什么时候路过峨嵋山了？”那个人当时说不出话来。但是对考证训诂之学丝毫不知的人，也不可以和他谈论诗歌。我的《钱塘江怀古》诗中说：“奉劝大王精选三千弓箭手，不是去射钱塘江潮而是去进攻汴河。”有人非议说：“宋朝定都于汴梁，怎么能去射呢。”我笑着说：“钱谬箭射钱塘潮时，宋太祖还不知是否出生了呢。那时定都汴梁的人是谁，何不去考证一下呢？”
［笔记］袁枚老先生在这里，举例说明了“考据家不可与论诗”的观点。
考据家不可与论诗。
或訾余《马嵬》诗曰：“‘石壕村里夫妻别，泪比长生殿上多。’当日，贵妃不死于长生殿。”
余笑曰：“白香山《长恨歌》‘峨嵋山下少人行’，明皇幸蜀，何曾路过峨嵋耶？”
其人语塞。
然太不知考据者，亦不可与论诗。
余《钱塘江怀古》云：“劝王妙选三千弩，不射江潮射汴河。”
或訾之曰：“宋室都汴，不可射也。”
余笑曰：“钱镠射潮时，宋太祖未知生否。其时都汴者何人，何不一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