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猫贪嘴一身膘,瞎眼耗子把油捞。
抱着老猫就要啃,只认油膘不认猫。
一首开场诗后,咱们继续上文的故事。您说了,这开场诗什么玩意,没头没脑呀。那可不是,咱跟您提前打个招呼,这诗里的两个动物,跟咱这个故事可是大有关联。
却说这王小可围观混混儿吃宝局,原本只想看个热闹,谁到看到最后,却瞧出了点蹊跷门道。这混混儿挨打之前,虽然凶横霸道,但却和常人无异。待到伙计们上手揍人,强撑着唱了几句戏后,那脸色发青,眼看就要熬不住的时候,却突然眼白上翻,五官紧皱作一团,门牙也露了出来,活脱脱一个大老鼠的样子。原本他护住头脸,围观众人是看不到的,偏偏小可身材瘦小,被后面人群一涌,不由自主地扑倒在地,猛抬头时,恰好看到这一幕。王小可悚然一抖,突然记起了半个月前自己的一番奇异经历。
却说这日,天寒地冻,小可没有弄到买吃食的钱,思量着去城外挖点山鼠充饥。但就在路过郊外野坟堆时,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小可知道是草丛中有动物在跑,一下子来了精神,寻声而去转过一个孤坟,眼前的场景却让他大吃一惊。
却见前方不远,一只浑身黑色,长约一米的老鼠傲然立在一个坟头之上,口中吱吱叫着,竟似在发号施令。前面大约十几只老鼠整齐划一,正在从一个洞中齐心协力拉出一条通体白色的长蛇。小可心中害怕,蹲在坟堆之后偷偷观望,心道:民间有云,九个月的长虫吃耗子,三个月的耗子吃长虫。说的就是这蛇虽是耗子的天敌,素以鼠类为食。但偏偏每年冬眠之际,有时会被饿的晕了头的老鼠作为食物吃掉,民间便有人说这乃是天道循坏。但如今天这般,群鼠把蛇从洞中挖出,却是匪夷所思。再看这黑毛老鼠形迹古怪,哪里还像个普通兽类,分明是个成了精的妖怪。小可原本只是想找食物充饥,却不敢惹这灵怪之物,便想着要悄悄离去。
哪想到这时,那黑色大鼠扭转头来,竟好像发现了他一般,口中吱吱叫着,群鼠丢下白蛇,齐齐朝他的方向冲了过来。若在平时,面对十几只老鼠,小可倒也不惧,可那黑色大鼠太为诡异,小可却是有些胆寒。当下手忙脚乱,竟然被自己绊倒,重重摔在地上。这当口已然有几只老鼠冲到了近前,猛地扑了过来。小可心中大急,顺手一抄,抓过倒在一旁的木牌横着挥了出去。啪啪两声,当先冲过来的两只老鼠竟被打得横飞出去,摔在地上动也不动了。小可翻身而起,木牌挡在身前,舞动得呼呼风响,几只老鼠竟然不能近身。小可心中稍安,不住默念:“莫怪莫怪,回头一定给您多烧纸钱。”过去穷人埋了,哪里有钱去雕个石头墓碑,多是削块木牌刻上名字,年更日久,很多都或损或倒。小可刚刚情急,抓到手里的就不知是谁的墓碑,怕这孤魂埋怨,才不住的叨念。
那黑色大鼠见群鼠无能,急得直立起来,竟似个矮小的人类。口中念念有词,虽然听不清楚念的是什么,但小可却觉得那声音越来越大,到后来竟然震得自己脑仁生疼,更可怕的是周身仿佛被绳索绑住难以动弹,手下一缓,已被几只老鼠抓伤了手臂。小可立时心寒,暗道:“素闻妖精能够迷惑人心,然后就挖出心脏吃掉,我可不能束手就擒。”当下狠起心肠,用力咬破舌尖。故老相传,人的舌尖血阳气最重,可以驱邪,其实倒是误传。只是往往人的精神被束缚时,周身不能动弹,只能靠咬破舌尖的剧烈疼痛刺激自己清醒。小可觉得身子一震,手脚又恢复如初,猛然向前一蹿跳到大鼠面前,一口血喷了过去。这等精怪之物其实最讨厌人的唾沫,此番被血和唾液混在一起喷到脸上,觉得如针扎般痛,便要用爪子擦去。小可见机猛地一木牌砸了过去,黑色大鼠听风声不善,慌忙躲避,头却也被砸了个大口子,黑血当即涌出。鼠性胆小,黑鼠此番吃了大亏,不敢久留,转身逃窜而去。其他老鼠没了控制,也一哄而散,不见了踪影。小可见群鼠逃走,这才颓然坐在地上。那边被老鼠拖出洞的白蛇静静伏在地上,小可虽然饥饿,但常听长辈说白蛇乃吉祥之物,也不愿吃它,喃喃自语道:“一会把你送回洞中吧,希望不要被冻死。”话没说完,那白蛇突然昂起头来,冲他点了三下,然后慢慢地自己爬回了洞中。这可让小可目瞪口呆,这冬眠的蛇醒来虽有耳闻,但这么快就有力气爬走却也罕见。那白蛇顿首,莫不是在谢我救命之恩?今晚之事怎么处处透着古怪。小可歇了半晌,见天色渐亮,起身便回了家。
说完过往,咱们再回到正题。话说小可见到混混神情大变,原本被打得眼看要煎熬不住了,突然间就气定神闲,双眼还不住冒着凶光,心下惊道:“怎么看着像是闹了撞客?”这撞客乃是北方方言,指的是有鬼魂邪祟上了普通人的身。若是其它的撞客小可本也不想多管闲事,偏偏这混混儿眉宇之间根本就是一个大老鼠的模样,联想起自己的经历,小可就上了心了,想着一定要探个究竟。
前文说了,小可蹲在混混儿家墙角,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到夜半更深,天气寒冷。小可打个激灵,已然被冻醒。看了四下无人,跳起身来扒着墙头,爬到了混混儿家中。却见混混儿屋里竟还亮着灯,隐隐听到有人说话。小可摸了过去,透过窗子一看,立时三魂去了两魂。但见那混混儿整个人趴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而在他身前桌上,赫然站立着一只一米多高的黑色老鼠,头上隐隐可见伤疤,却不是当初自己打跑的那只鼠精。这大老鼠摇头晃脑,口中竟吐出人言,只是嘶哑难听,仿佛是锅铲磨着铁锅的声音:“我今天给了你这番富贵,等你伤好了,定然要帮我去找那小子报仇。那贼小子坏我大事,我纵然让他剥皮抽筋,也难消心头大恨。”混混儿四肢俱断,整个人伏在地上,脸侧在一旁,艰难地应道:“大仙嘱咐,怎敢不从。”小可暗自呸了一句,心道:“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你这妖精,分明是要找小爷晦气。干脆,今天结果了你,省的日后麻烦。”想到此处,四处踅摸一番,看到了院子中间放着把劈柴的斧头,悄悄掂在手里,冷笑一声,突然翻窗进屋,话也不说,一斧头就劈了过去。那老鼠猝不及防,听得风声慌忙往旁边一闪,一只前肢竟被劈了下去。这黑老鼠惨呼一声,跳下桌子,钻入床底。小可俯身想追,却看到了床下有个硕大的鼠洞,这黑老鼠早已钻进洞里逃之夭夭。
小可啐了一口,伏在地上的混混儿却张口骂道:“你这天杀的小兔崽子,怎敢把我的大仙爷爷惹了,看我伤好了怎么教训你的。”小可懒得理他,扔下斧头。想着这事蹊跷,便打算去挂甲寺,找个自己熟识的和尚问问驱怪之法。
看官看到这,我得给您预先打个埋伏。咱这个故事还有个名字,叫王小可三斗黑鼠精。这黑老鼠两次栽在小可手里,岂能善罢甘休,待得再次来报仇,那可就免不得一番惊天动地的动静了。不过这都是后话,咱先暂且不提。
却说小可要去挂甲寺,这又引来了另一番奇遇,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