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弘月蹲在后花园的角落里,拿着小树枝捅蚂蚁窝,阿黄蹲在一边给她把风。郑弘月有些疑惑,如果阿黄会说话的话,她真想问问它,它能不能嗅出来有人总在暗中正监视着她?
快要入秋了,蚂蚁搬食物都勤快了些。
“阿黄呐,你家中元节会有什么活动吗?”
阿黄伸长脖子,低下头嗅了嗅地面。
“我就知道,你什么都不懂。”郑弘月叹了口气,顺了顺黄狗的毛,阿黄是条老狗了,毛色似乎有些黯淡,“我们家啊,中元节都会一家人在一起吃团圆饭的,是不是有些奇怪?我还真挺想家的。”
一阵风吹来,她有些迷了眼睛。郑弘月站了起来,觉得蹲久了脑袋有些晕,她晃了晃脑袋,突然注意到小片竹林后面的白墙上有些灰黑的痕迹。
郑弘月有些犹豫,不知这当看不当看,但是又抵不过心下疑惑,悄悄走向前,从侧边绕去,借着巧劲拨开竹子。果然,白墙上蔓延出一整片火吻痕迹。郑弘月心中有些紧张,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拨着竹子,贴着墙根而入。
是一扇门,这片作装饰用的竹子,是为了遮掩这扇门而安置的。
竹子背后的空隙有些,郑弘月过不去了,她伸出手轻轻拨弄了几下上面的锁,这锁应该是后面才上的,只有锈迹。
这时,阿黄突然在外面叫了起来,郑弘月一惊,急忙退了出去。
“郑姑娘,你怎么在这啊,内院出事了!”
来人是内院的一个小丫鬟。郑弘月有些吃惊,“怎么了?”
丫鬟上前拽过郑弘月的衣袖,直往内院去,“少爷又发病了,你快去看看,平日里少爷不是和你亲近吗,你快去看看。”
郑弘月听了这话,不由自主地跑了起来,她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对拓跋寅的事情这么上心,她只能把它归为是寄人篱下关心屋主的表现,或者是担心不能再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消息的忧虑。
刚跑进内院,她便看到院子里站着许多丫鬟仆人,珠儿一见郑弘月来了,急忙迎上来,拦住她的去路,“姑娘别去,少爷这回脾气比往日还厉害,我怕他会控制不住自己,伤了姑娘。”
郑弘月一愣,皱着眉头,甩开了珠儿的手,往屋里去了。
拓跋寅蜷缩在角落里,头发被抓得凌乱,衣裳也狼狈不堪的,眼泪扑倏倏直掉,嘴里不停地叫嚷着:“徐叔,你把药给我找来吧,快点,我好难过。”
徐叔翻箱倒柜,终于在床底下找到了那个空药瓶,他的神情一下子变得绝望,“天呐,少爷啊,程太医不是说这药不能多吃嘛,你怎么,你怎么全吃了?”他似乎一下子明白了拓跋寅最近不再发病的原因,心中一阵绞痛。
郑弘月闯了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心疼不已,她想靠近拓跋寅,想把他拉起来,却没有防备拓跋寅暴戾的行为。拓跋寅一把将郑弘月推开,“你走,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你给我走!”
郑弘月不知道是怎么了,看着拓跋寅此刻的神情,她心底的恐惧怎么也抑制不住,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拓跋寅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暴躁,只是当时,他至少不会伤害自己啊。郑弘月看着拓跋寅现在的样子,又害怕又心痛,她帮不了他,她知道,她帮不了他。
“阿寅……”
拓跋寅抱着脑袋,“你走啊,你走,郑弘月,你给我滚出去,不要让我看到你。”
徐叔急忙上前拦住郑弘月,“郑姑娘,你走吧,少爷现在不方便见你。”
郑弘月刚犹豫要走,拓跋寅站了起来,随手将架子上的一个雕花瓶砸过去,碎片溅起,在郑弘月的脚边消逝。“我忍了你很久了,你为什么要一次次挑衅我?我说的话你是听不懂吗?我让你出去!”
两人站在屋里僵持着,郑弘月两行清泪就这样漫下来了,“拓跋寅,我也忍了你很久了,我现在走了,你别后悔!”
徐叔拉扯不住,郑弘月捂着嘴跑了出去。他站在门口,向外面的小厮喊道:“太医怎么还没来,快再派个人去催催啊!”
郑弘月觉得委屈,哭着收拾包袱准备离开,她粗鲁地抹了一把泪,突然从衣柜里翻出了拓跋寅送给她的新衣,心中一阵酸楚。她坐在床边,抱着那身衣裳,咬紧了下唇,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这种时候她怎么能和一个病人置气呢?
程太医随着拓跋宇进了拓跋寅的屋子,拓跋宇见自己的儿子狂躁成这样,心中既是不忍,也有厌恶,最终一个手刀,将他打晕了。
几个小厮把拓跋寅搬上了床,程太医皱着眉,将手指搭在了他的脉上。
徐叔忐忑地把那个空药瓶递了上去。程太医表情更加凝重了,他掂了掂药瓶子,“这药虽然能定心神,但依赖性极大,长期服用,需要的量会越来越大,且病人身体会变得虚软无力,恐怕……将军公子再也使不了兵器了。”
拓跋宇大怒,“都是那野丫头!我儿最近虽然看着变得开朗,不料背后却受了这些苦!若他当真使不上兵器,看我怎么处置那丫头!”
程太医摇摇头,“事到如今,还是多顺着公子的心意来,不可再刺激他。这药今后恐怕断不了了,但切记,每日不可多于两颗。”
徐叔送走程太医后,在回廊遇上了候在那的郑弘月。他对她摇摇头,拍了拍她的肩膀,终究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徐叔从前不知道,原来拓跋寅把郑弘月看得那么重。
(第十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