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弘月第二次进拓跋府是从正门堂堂正正被请进去的。她偷偷打量着引路的少年,看装束,估摸着是拓跋府的护卫吧。
“我认识路的,可以自己走过去,不劳你……”
“少爷吩咐,不敢不从。”
郑弘月白了他一眼,自从来了这王都,她听过最多的话就是什么“公子”“小姐”云云的,她早觉得这西善等级制度比西陈分明多了,并没有他们那里传言的那般阶级模糊、言行自由。结果在这拓跋府里,“少爷”才是一等一的尊贵,无论是徐叔还是小丫鬟,就连这小护卫,说到拓跋寅,语气带着的就不只是恭敬,还是畏惧更多些。
她四下观望着,府中丫鬟奴仆果然不多,但各处都安排得妥妥贴贴,还有那隐在四处不知虚实的护卫,这拓跋宇治家就像治军一样严整。
郑赦曾嘱咐过她,要仔细拓跋氏,且不说拓跋宇正执掌着玄武令,还有那名不见经传的拓跋寅,虽说长年养在内院,心性非常人所能想,但自小由拓跋宇亲授过兵法和剑术,此人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文弱。
当然也不全关于听闻,郑弘月自己昨日也见识了拓跋寅的反复无常,心中自然对他产生了更多的防备。
从正门走,还须经过一个花苑才能走到昨日那条长廊那。郑弘月远远看着那面高墙,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那个,那边不是有一片矮木的吗?”
护卫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是有一片红木石楠,昨日姑娘走了以后,徐叔派人把它们清走了。”
仔细一想,郑弘月便明白了几分,心中对拓跋寅又添了几分感激之情。这是个怎样的人啊,让人又怜又惧的,现在还感激上了。郑弘月急忙晃了晃脑袋 想把这种想法忘却,她本是一刻也不能忘记自己来西善的目的的,这怎么刚到没几日,心地变得这么柔软了。要是徽容知道了,该笑话她在西陈时像西善人,在西善时像西陈人了吧。
从正厅回到内院的拓跋寅心怀忐忑地对镜整理衣饰,徐叔在旁伺候着,眼中满是感动。
“我该去吗?”拓跋寅从镜中看着徐叔,眼中满是闪烁,他很矛盾,这外面的世道如今变成什么模样了他不知晓,要认真数起来,该有七八年没出门过了。
徐叔替他正了正玉冠,“去看看吧,路上小心些,跟紧了郑姑娘,别随意和人置气,凡事能忍则忍,别再乱了心性,吓着了郑姑娘。”
拓跋寅乖顺地点了点头,“要不,你和我们同行吧?”
徐叔无奈一笑,“这像什么话,郑姑娘约了少爷,少爷该像其他世家公子哥一样,从容大方地赴约,都是年轻人,带上个老仆算什么话,小心让郑姑娘取笑了。”
话刚说到这,护卫便领着郑弘月在门外候着了。一听通报,拓跋寅的心就止不住地跳了起来,“进来进来。”
郑弘月对上了拓跋寅的目光时,不禁莞尔,这小公子拾掇起来真是人模人样的越发迷人了。“可以走了么?”
拓跋寅最后再看了一眼徐叔,心想着如果徐叔此时犹豫了,有阻止他随她去的想法,他便留下来不去了。可是给他回应的只是徐叔老怀安慰似的笑容。
郑弘月一把将拓跋寅拉到身边来,转而向徐叔告辞,“我们这就走了,我会尽早把小公子送回来,不让他错过晚宴的。”
徐叔点点头,抬眼看向那个护卫,“苏榭,你送少爷和郑姑娘出去,之后再去向老爷回话吧。”
拓跋宇喝过早茶后便到书房里审阅军需账目了,他对郑弘月的来访早已了然,只等着苏榭前来回话。
昨日郑弘月离开后,徐远章在花苑外的大动作让他觉得要重新审视郑弘月能掀起的风浪了。拓跋寅自小内向,不善交友,如今冒出个这样的女子,竟然能让拓跋寅要求铲去那墙下的植株,要知道,拓跋寅对内院以外的事物都是不放在心上的。
拓跋宇揉了揉眉心,有些苦恼,一方面是怕久居内院的儿子这么贸贸然就随一个姑娘出门去,会有所闪失,一方面又忍不住希望郑弘月能让拓跋寅的性子有所好转,可是又考虑到其他的,拓跋宇就越想越怕郑弘月来得有所企图。于是他便右手一挥,招来了护卫长,“你先把手头的事放下,叫几个机灵的,把跟着少爷的那丫头盯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