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年味,首先想到的是吃,我的儿时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那是改革开放头十年里,我跟着妈妈在农村生活。自从1978年分田到户后,农村的生活相比七十年代有了不少改善,温饱问题已经解决,但与如今相比又欠丰富。
过年前妈妈总要准备很多年货,大多都在家里自己动手做,不像现在全部从集市或超市里买就好,但那时亲手做出来的吃食,印象中总觉得更好吃更有味道。记忆中比较深刻的有炒瓜子花生、炸猫耳朵、红薯粉条等等。每次妈妈动手做这些的时候,我们也跟着妈妈一样忙碌,那份喜悦无处不在,其实也是嘴馋,想第一时间就尝到那年味。
那时农村还流行柴火做饭,家家的厨房都有柴火灶,那锅也比一般的锅大很多,炒瓜子花生时火不能太猛,必须得中火,而且要不停地翻滚,只需2-3分钟那一锅瓜子就炒的又香又好看了,妈妈总会自己边炒边尝几粒,瓜肉即不能太生又不能太熟,太生的话不好吃,太熟的话瓜壳就已经烧焦烧黑了,火候的把握很重要,就是要让瓜肉刚刚熟但瓜壳还是新鲜漂亮的颜色,那样炒出来的瓜子既好看又好吃。
孩子们也就趁机抓一把胡乱吃起来了,因为吃瓜子也需要一点技术,不然可是体会不了吃瓜子的乐趣。有一些年纪还小的就是抓一把咬个味道罢了,然后连瓜肉和瓜壳一口又吐了。他们其实还不会剥瓜子,但不让他们尝尝这美味那可是不行的,你看那是谁已经哭起来了,于是家长们只好让他们尝尝,或是让大一点的哥哥姐姐剥了喂给他吃,然后他又马上笑着闹着玩去了。
瓜子一炒好趁火还未熄就需要倒到米筛里,等热热的瓜子凉了再倒到袋子里装好,放到大米缸里,盖上盖子防止瓜子阴了不脆,因为离过年还有好几天呢!而且这样存放着可以吃大半年都干干脆脆的香着呢!
印象中第二件好玩的事就是做红薯粉丝,这个需要一套工具,就是铁的四四方方的托盘,红薯也要提前晒干拿到磨坊里先磨成粉,还有提前把到时晒红薯粉皮的晾衣杆准备好,擦干净。
然后锅里一大锅水先烧开,这时把事先磨好的红薯粉倒入锅中,用一个大铲子不停地搅拌,好让红薯粉充分融入到水里,不能起坨,那样做出来的红薯粉既不好看又硬硬的不好吃,所以搅拌是关键,也需要力气,这个时候,我们就只能一边留意灶里的柴火一边看着妈妈不停地用力地搅拌。
你不知道,那一锅浓浓的汤汁被搅拌成一个漩涡,有顺序地在锅里转动简直像一幅美丽的图画。这个时候就觉得妈妈是世界上最能干最厉害的人,因为那一锅大浓汤都听妈妈使唤似的在转动着。接着妈妈便把这一锅均匀的热热的浓汤倒到事先准备好的大桶里,提到外面阳光下,那里已经有晾衣杆,不是用来晒衣服,而是等下晒红薯粉的。
然后用大勺舀一勺热热的红薯粉汤汁倒到铁盘里左右摇动,好让汤汁均匀地散步在铁盘底部凝结成一层与铁盘底一样四四方方的一张,等这一张一结面就用一个铲子揭下来挂到晾衣绳上,这样一张红薯粉条就基本做好,等着大太阳把他晒干就是一张真正的红薯粉了。
然后不停地舀汤汁、摇动、结面、铲出,晒到晾衣绳上,所以需要好几个铁盘轮流使用,等待结面。周而复始,不停轮换,就做出来很多的一张张的红薯粉皮,直到晾衣杆上挂满。
接下来的几天里,每天早上把挂满粉皮的晾衣杆晒出去,晚上又要把晾衣杆收回,大概晒2-3天后就可以把红薯粉皮送到磨坊里,用磨坊里的切割机把粉皮切成一根根的粉条,然后再拿回家用簸箕再晒干,这样红薯粉条就做好了,可以下锅煮成一道美味的下饭菜了。
年味准备好了,大年三十也就到了,常年在外工作的爸爸也回来了,大年三十我们那并不包饺子,而是炒很多菜,其中有一道菜是必须有的,就是红萝卜、白萝卜跟大骨头或排骨一起炖一大锅汤,三十的萝卜就是一道大菜,那时这一锅萝卜骨头汤可是要一直吃到正月十五的,而且白萝卜还特有讲究,不是自家种的菜地里的白萝卜,必须得是“新市街”的萝卜。
新市街是湖南耒阳的一个镇,那里的白萝卜远近闻名,附近的城乡居民一到过年,就必须得派一人跑到那里去买萝卜,如果自己实在没空去,也得请邻居或亲戚带几斤回来,不然大年三十的萝卜骨头汤就不正宗,如此一来那个年过得也就不那么正宗了。所以新市街的萝卜成了过年的一个必备品。
我们那过年还必须有的菜有一碗扣肉,皮也是炸的有花纹的那种才好吃;一碗年羹鱼,就是整鱼,有头有尾完整的一条而且必须清蒸,这鱼也是从正月初一吃到十五,图一个彩头年年有余。
鸡肉也是必须有的,过年了如果一个小孩子能完整吃下一个鸡腿在某种程度上意义重大。有时大人们跟亲戚聊天,提到自家孩子甚至会说:“我家云儿如今长大了,今年过年她吃了一个大鸡腿呢!”仿佛能吃完一个鸡腿就代表孩子真的长大了似的。然后那亲戚可能就会说:“哟!看不出来,云儿都长这么大了,不错不错!过几年你得准备好几个给她吃才行啊!”或是“那感情好,去我家拜年我得准备好鸡腿给我们云儿。”
过年除了吃的当然还有玩的,贴对联、放鞭炮这些当然也好玩,但最好玩的还是舞龙灯,现在虽然有时也还有龙灯队,但总没有儿时那样热闹好玩,因为那时舞龙灯,还有扮丑角的、踩高翘的、唱戏的,划旱花船的等等。
那队伍比起现在只有简单几条龙灯队,那可磅礴大气多了。那时听大人说一般划旱花船的都是漂亮的新娘子,我总是想,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划旱花船才好,因为总觉得那些姐姐们很美,心里可羡慕了。
那样大气的队伍也是大簇大姓才能组成的,我们村是一个小村,经常只能等着远方同姓的乡亲龙灯队来,所以“接灯”便成了一件很重要也很开心的事,妈妈总说这个时候不能小气,要把家里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招待远方的客人。
而如果那一年正好碰上那家有新房入伙,龙灯队就会在他家“舞龙”,那叫一个热闹,舞龙头和龙珠的人最有力量,两人互对峙着着不停地舞动,而龙头后面那些举灯的人也要跟着一起舞动,舞龙灯还真需要一点技术,这些一般都是青壮年小伙上场,因为还需要舞各种动作,整一条龙要动作一致,那表演才好看,而且一般至少要同时两条龙灯一起舞,取个好事成双的意思。
而主人家则需要在舞龙灯的整个过程里一直放鞭炮,最后舞玩了,还要发彩头给龙头,放到龙的嘴巴里,可能是两条好一点烟,或是数字吉利的钱,比如19元,29元的红包都是可以的,而那龙也是有灵气的,你给的彩头越大,舞的时间也就越长,所以越是大方的人家,龙灯队在他家呆的时间也最久,图的也是一个幸福绵绵、好日子越过越红火的美好期盼。
每次轮到我家接灯时,糖果盒里总是装上家里最好的零食,炒菜时也会把家里有的所有好菜都搬出来放上桌,晚上给留宿在家的乡亲最好的床最好的被子来睡觉,妈妈说远方的客人走了一两天才来到我们这里,是贵客需要好好招待。第二天早上龙灯队要走的时候,我们还有点依依不舍的,有时要跟着姐姐哥哥们一起送好几里路才肯回家。
正月十五的灯是过年的最后一个重头戏,这时候那些去远方舞龙灯的队伍也回来了,邻村象形大屋的龙灯这时也回到了村里,象形大屋是我们附近最大的一个村,他们的龙灯队这时也会在近乡的各村各户里走一遍,每到这时候,象形村的龙灯队就成了香饽饽,毕竟看完这一场龙灯,年也就过完了。送灯的鞭炮一直响到深夜,随着那鞭炮声的停止,年也就过完了,我们也就只能在睡梦里期待来年春节的到来。#羽西X简书 红蕴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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