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阳光斜洒进教室,木头桌椅排排放。“上课,起立,老师好!”一句简单却又重复多年的问候把记忆拉回到模糊而又充满快乐的小学时光。
要上一年级了,妈妈告诉我,为我选择了一个最好的班。我知道,我的班主任是住在我家隔壁楼的李阿姨。大家都说李老师很严厉,我不怕,记忆中和李阿姨的相处她都很温柔。不过,我就要改口叫她“李老师”了。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现在每天清晨孩子们洪亮的朗读声总会把时光翻回到二十年前泛黄的那一页。有一天,李老师走进教室,淡淡地对我们说要开始背诵一些书上没有的内容,那时没有打印的资料,没有多媒体投影,怎么办呢?从那天起,每天走进教室,就总能看到一黑板漂亮的楷体,李老师竟然把《笠翁对韵》一段一段地抄写在黑板上,让我们边抄边背诵。七岁的我们才刚学会写字,好多字都不认识,即便小手都抄痛了,还是逃不掉被“逼着”天天背诵的命运。温柔的李阿姨,突然变成了严厉的李老师。从《笠翁对韵》到《弟子规》再到《大学》《中庸》,每天囫囵吞枣的背诵,看起来似乎毫无意义,直到长大后的某一天,突然接触到小古文能够一读就懂时,才知道那些“之乎者也”所带给我潜移默化的意义。
窄小教室的讲台上,常年放着一个铁皮垃圾桶,这里面装着我们全班的忐忑与不安。“排好队我检查作业,过关的小朋友可以到教室外面玩,不过关的小朋友就在教室里继续写!”竹节教鞭用力地拍打在讲桌上,拍醒了我们做作业想要蒙混过关的美梦。每天下午,检查作业便成了我们班的固定内容。这时候,讲台旁的垃圾桶便派上用场了。作业字写得丑,便毫不留情地撕掉扔垃圾桶,再重写,一遍又一遍,空空的垃圾桶渐渐堆成了白花花的小山。就这么坚持了好几年,全班六十多人的字,硬是被练成了标准“宋体”。多年后,当我成为一名语文老师,告诉孩子们“字如其人”有多么重要时,才理解李老师希望我们“好字行天下”的良苦用心。
大概从三年级起,我们便不再叫她李老师了。因为那时候我们的数学老师也姓李,音乐老师也姓李,为了好区分,我们偷偷地按照年龄给她们排了序,李老师变成了“大李”。“大李,大李……”就这么你一声我一声地叫着,一直叫到小学毕业都未改口。
大李是个特别要强的人,事事都希望我们争第一。于是,运动会上的跳长绳项目又成了我们全班不可避免的噩梦。学习任务一完成,“走,练长绳去!”大李大手一挥,我们便磨磨蹭蹭地走到操场上。长绳在空中飞快地挥动,扬起地面的尘土,我不怕灰头土脸,只怕长绳打到身上那钻心的痛。“快,快,快!一定要跟上!”满操场都回荡着大李激动的喊声。可是我还是不敢直接进绳里去,轮到我的时候,总是要停顿几秒,这一来,离大李的标准可就差远了。“xxx,你站到崔若凡后面去,轮到她的时候你推她一把!”还来不及反驳,就被粗暴地推进了一直未停歇的长绳里。练习的过程是痛苦和艰辛的,但当每一年运动会我们班都拿到长绳比赛第一名的时候,噩梦也成了美梦。
老师的天地似乎那么小,小到数十年囿于一块黑板,一支粉笔,但似乎又那么大,大到影响孩子们去更广阔的世界里探索无限的可能。从前,我不想成为一个像大李这样严厉的老师,如今,我站在三尺讲台上,却希望自己能和小时候遇见的大李一样,手持戒尺,心中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