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我的记忆,但相信这也是很多人的童年。我们只需把心沉到脚底,就能再看见那往日情景。黑白的记忆一瞬间晕染上斑斓的彩色,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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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
写这篇时很动情
几乎句句都在催我泪下
我是一个记性不好的人,十几岁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尚记得住我走过的每一天,生活中偶遇到的每一个人,看过的每一部电视剧。坐在书桌边闭眼回想我曾经的同学朋友,我会把朋友们送给我的每一件东西都用贴纸做上记号,一只用完的笔芯,一个橡皮檫,一副珍贵的米老鼠画......而今天我与逐渐在腐朽的大脑争抢记忆,回忆所达,随处而写。
1
童年的日子总是那样静谧、静谧,悠长、悠长,我跟祖父母住在老家的泥砖瓦房,是祖父母结婚后建的。四面泥黄色的墙体,顶着青灰色的泥瓦片,开两扇正红色的大木门,红木门口横着一道水泥门槛,那是我童年吃饭玩耍常坐的马。
门槛外就是片水泥地坪,悠悠的夏夜,前后山里的鸟兽咕噜咕噜作响,田野蛙声此起彼伏,萤火虫飘在乡间小道,我和祖父母就在这片坪上乘凉。
地坪外由一块米黄色的大平石头铺陈为台阶,连上乡间的小道,我常常会弯着腰在这大平石上洗头发。
小道再外边,底下便是一片田野,稻田对面便是大马路了。
泥砖瓦房三周边是后山竹林,有个大大的阴凉的后院,后院边儿上有个棚,里面是一个大灶台,是烧大锅的地方。
房子左侧是三间杂房,一间牛棚、两间猪棚,遗憾的是在那儿十几年我不曾跨门槛进去过。
左侧的主屋与杂屋之间也是个小院子,平时大马路边儿老有卡车掉落的弃砖,我和祖父会把它捡回去放在侧院的两边,日子久了,弃砖堆起就像是一个院门。
在我还小些的时候,侧院里是有管线接了自来水的,但在我长大到好动且拿得起东西的年纪,我便从后院扛来祖父的锄头,我本意学祖母在菜园锄去野草一般,可我一锄头下去,哐当,便把埋在侧院的管线砍破了。
自此以后,洗衣做饭,黎明晨昏,祖父就挑了十几年的水。
2
我喜欢幼年里的四季。老房子慢慢变老了。天色黑压压、空气灰沉沉,田野上小道上飞满了大大小小的蜻蜓,鸡和鸭都在大马路上使劲儿扑腾着归巢,是大暴雨将至了!
我站在大门槛上,瞧忘左右田野里没有祖父身影,祖母说:乖孙,去给大嗲送雨衣吧!
我着实激动,因为这即将而来的大暴雨。我抱着祖父穿了不知多少年的雨衣冲出门槛,冲出乡间小道,冲过片片稻田,冲在大马路上呼喊着祖父。
雨终于下来了,雨水一串串从天上砸下来,砸在我脸上、手臂上、脚背上,着实疼呢!祖父终于听见了我的喊声,急忙收拾起锄头,顺手在田沟里洗洗手,背着我回家。
年久的泥瓦抵挡不住激情而来的暴雨,我飞奔拿出家里的盆盆桶桶,东一个西一个接着漏下的雨,我喜欢童年里的大雨、暴雨、微微雨,雨水噼里啪啦落下打在灰黑色的泥瓦片,又汇集在弯曲的瓦沿,用力落下击在水泥坪,有的水滴会发出叮咚的回声,滴水穿石了。我喜欢这一场场夏雨。
我喜欢幼年的秋梨。老房子对面有山丘,山丘上便是祖父母的菜园,园里有两颗大梨树,好像是祖父母结婚时从祖母的娘家嫁接过来的。
我曾去过对门菜园子几回,也爬过几回大梨树。我的生日是在秋天,是在梨子熟了的时候。
大概三四岁的样子,我身着白色碎花秋衣,小小的我坐在大门口门槛上,双手捧着大秋梨,一口下去,白色的梨的汁水全滋出来,溅在空气里、滴落到滚烫的水泥坪上、喷在我的胸前白色碎花衣。祖母这时见了就会大喊:莫弄到衣服上咯!白色的衣服,梨子汁是洗不干净的!弄脏了又要洗澡咯!
后来,日子一年年过,再大些,我坐在大门口门槛上,远远瞧见对面翠绿绿菜园里那枝繁叶茂的梨树上结了一个大梨子,我欣喜的喊祖父去对面园里看看,果然,那两颗曾硕果累累的梨树,今年就只结成了那一个果子。也是大梨树的最后一个果实。
我那时还有那样好的视力,一零年,因为老躲被窝里看书,我的视野某一天就开始朦胧了起来......没那样轻松的见过清晰的世界了。
我喜欢幼年的冰雪。天寒地冻,房子周边的竹林全冻住了,透亮的冰晶把翠绿婀娜的竹叶冰封,像极了珍贵的琥珀;屋檐的瓦片上挂着无数条长长的冰锥子,晶莹剔透的;枯黄的田野也被冻住了,乡间小道上铺满厚厚的白雪,有一行深深的脚印,我知道,是祖父挑水留下的。
我喜欢泥砖瓦房里的黑泥地面,厨房是烧柴火的,这种天气祖父母就会升起熊熊的火,祖孙三围火而坐,祖母或是给我烧个烤红薯,或是拿些花生瓜子炒黄豆来混嘴巴。柴火上的挂钩上钩着一壶扑腾腾的水,水又开了,那就泡杯茶。
我常会拿火钳撬动柴火,用火钳在灰烬里写字,背一些俗语歇后语:“人美在知识,鸟美在羽毛”、“茄子不开虚花,真人不说假话”,这是祖父母一直的处事态度,一直如此的教育我。
童年是在村里的学堂念书。冰雪天,祖父怕我滑着就会搓两条稻草麻绳,系在我鞋中央防滑。我估计那时每天凌晨四点祖父母就把我叫起了,给我穿衣洗漱,再生火做饭,这些都是小事,最难的是喂我吃饭这一关,我就总是含着一口饭吸溜,就是不嚼,一碗饭喂个半天吃不完,最后还总是要剩一口在碗里的,怎么哄我都是不会再多吃那一口的了。
等一顿忙乎安排完我,祖母就送我去村里年纪大些的孩子家,我们早早的就去他家等着了,再等着他吃完早饭,让他带我去上学。天色依然灰黑的,天依然未亮,小小的几个人,背着大大的书包,慢慢悠悠晃晃荡荡的去学堂。
在我四五岁时,光是带我上学的哥哥姐姐就换了好几拨,因为他们一个一个都长大了,要去其他地方读书了。
四年级时村里开通了客车,客车师傅的媳妇正好要生产了,所以他每晚都会赶回市里,次日清晨再赶回村跑客车。
于是,每天清晨我们便会等着搭客车去上学,为这事儿还有很多同学的笑话,这里写不下了。
我四岁初入校那会儿,村里学堂有学前班到初中的规模,后来慢慢的只剩下小学的,慢慢的只剩到五年级了。
我就是在五年级时转校的,因为要学英语了。转校后离家,在那以后我在家的日子就少了,我的童年就结束了。
3
零九年父母回家建房,建了一个在当时整个镇上都难能见到的楼房,好多其他地方的人特意来参观,我每周放假乘坐客车时也常听到人们在车上谈论,说那家人建的楼房那是某某地区的第一了,花了多少多少万的钱,“那是别墅,豪宅!”,其中有个阿婆说:这房子算什么,他家建完房还有大几十万呢!
我不知道那个阿婆是从哪得知的,很扯,我只是在旁边听着,大家关心的这些事儿我也是不清楚的。看一眼我的穿着,也不会有人把我与那家人连上什么关系,除非是真正认识我的。我的初中英语老师觉得我没衣服穿,很是怜爱,曾好几次喊我去她家里玩,要拿她女儿的衣服给我,我谢绝了一次又一次。
到今天,又过去十二年。父母的房子也悄无声息地旧了。
而我,是难能有动力去搞一个房子的,我不觉得那事很重要。我一心只想要将要坍塌的泥砖瓦房。
我选了一条很偏很险的小路,我很绝望,又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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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有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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